雷朔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仍吃醋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熬人尴尬地捂住儿子的嘴。“寨主,那是喜儿姑娘哄诱孩子喝汤药的说辞,孩子不懂事乱说话,童言无忌,请您别见怪……”
一名寨民忽然来报--
“禀寨主,端木大夫有事请您前去一趟。”
“禀寨主,上回接走喜儿姑娘的男人,送来一封喜帖要交给您,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守门的啃卫也来报,后头还跟了好奇的福来等人。
会是谁请他们寨主去喝喜酒呀?
雷朔赤眸微瞇,接过喜帖。
半晌,面无表情的他拋下帖子,沉鸷的足履步向树林。
一干人等实在好奇得不得了,阿虎捡起地上烫金的红纸交给福来。
“这里只你识字,你来读。”好几颗黑鸦鸦的头颅凑在旁边一起看。
“算你今天不笨!咳咳……”福来老学究般地清了清喉咙,看了看帖子,诧然惊呼:“这是……喜儿姑娘与穆鹰的喜帖?!”
哎呀,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不对不对,是天大的急事啦!
原本要嫁给寨主的新娘子就要变成别人的新娘子了,寨主怎么还有空闲往端木大夫的居处去?!
寨主与喜儿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夫。”
斑大的身躯弯身走入端木大夫的木屋,没两下就瞧见老者在屋角收拾药材。
老者一见雷朔绷着俊颜,便多看了几眼。
“小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唷,需不需要替你把把脉?”
“不必。”
“口气也不太好唷,确定不要紧?”
“找我有事?”这句话几乎是从雷朔紧咬的齿缝中迸出来。
老者微讶地顺顺白花花的眉毛。喔?他倒是很少看到雷朔这小子发怒,是什么事足以让这小子变脸?
“修练脾气是很好,但太过压抑反而对身体造成负担喔。”身为大夫的不免习惯给个奉劝。
“请、说、正、事。”
“我问你,喜儿那丫头回不回寨里?”老者不再挑战雷朔的忍耐度,直接说明找他来的用意。
老者问及秦喜韵,雷朔不禁拳头紧捏。
她都要嫁人了,怎么可能回来!
“怎么?喜儿丫头不是你的女人么?你干啥一副老婆跟人跑了的样子!”
雷朔饱受嫉妒与痛苦煎熬的心,挫败一沉。
“她要嫁的男人,的确不是我。”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着雷朔,半晌后才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喜儿丫头带回来!我要收她为徒,把毕生医术传给她,你不要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山贼,山贼就要有山贼的作为,不是吗!除了喜儿丫头,我是不会把医术传给其它人的,如果你不带她回来,等我死了,山寨的人生病就自己看着办,不然你另外去找个大夫,看谁愿意长年待在深山里无俸无酬替人看病!”
老者的话宛如当头棒喝,重重敲在雷朔心头,他不由得一愣。
“唉,我想我明了喜儿那丫头这么喜欢药草却不是个大夫的原因了,这些药材离了水就枯得快,若非不得已必须用它们,攀折采集下来,不然它们活着的时候多美,欣欣向荣多好!”不过,那丫头有身为大夫的天分,此等人才浪费了可惜!
老者一面整理晒干的药材,一面叹道。
听老者这么感叹的同时,另一个念头突然掠过雷朔心中,小禄方才所言在他脑海响起。
小禄帮忙浇水照料着,不然它们若活不成,姑娘肯定会很舍不得。
或许……
有没有可能?
他还需要一点证实。
第十章
车马辚辚,尘沙轻扬,路途平静如常。
出了京城往北的官道上,六、七匹马队护送着一辆造价不凡的黑色马车,领队在前的是一名骑着北方高大黑驹的威凛男子,平抿的唇角看不出任何心思。
马车内,乘了两名女子。
一个是正由未婚夫接往夫家成亲的秦喜韵,一个则是陪嫁的侍女秦从恩。
前者自从坐上马车后,就宛如进了牢笼,一张娇灵灵的俏脸始终板成硬邦邦的石板,找不到一丝裂痕。
“小姐,妳要不要喝口水?”
从恩拿出盛水的精致铜壶,打开壶口,担心地询问从离开秦家后就不言不语的主子--
喜韵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从车窗帘缝,瞥了眼最前方马背上的男人。
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自见面起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这倒好,他最好理都不理她、碰都不碰她,她也就用不着费任何心思或力气与他应对。
她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希望得到“丈夫”怜疼的女人了!喜韵讽刺地想。
“小姐,妳要不要紧?”从恩还是不放心。
“妳尽避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像是个要紧的人么?”
很像呀!
从恩不知道该不该明说。
看出侍女欲言又止的表情,喜韵晓得自己现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从恩,我说过不必担心我,事情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变量--呃!”
马车突然毫无预警地顿止,车内两名女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前跌扑而去;好在喜韵手脚快,稳住自己也拉回抱着水壶的从恩,惟独救不了洒出去的水。
发生什么事?!
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纷沓蹄声传来,策马之众群起的狂态叫嚣由远而近!
喜韵掀开窗帘一角,清楚看见一团尘土飞扬的黄沙,黄沙中有数不清的剽悍人马,直逼官道上的他们。看样子,不是到处流窜的马贼就是强盗劫匪!
她迅速覆回帘子,柳眉微蹙。
“小姐……”从恩害怕地靠向主子。
“别怕,不会有事的。”喜韵嘴上这么安慰,心里却大喊不妙。
要是那帮盗匪要袭击的是他们,穆鹰一行不到十个人要应付二十多个贼寇,以一抵三,根本是以卯击石!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外已响起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不好,打起来了,那些人果然是针对他们而来!
“小姐,怎么办……”从恩惊惶得脸色发白。
喜韵还来不及开口,车门就突然打开!
她被一只铁臂拦腰扯出马车,强掳她的人只靠臂力便将她整个人勾在腰侧,对方骑在马鞍上,她等于悬在半空中。
“小姐!啊--”急着抓住主子的从恩,连带地被拖出马车,不过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直接遭到摔落地面的命运,吃了一嘴黄沙。
“从恩!懊死,放开我、放开我!”
喜韵死命尖叫、踢动双腿,脚尖却依然构不着地。她柔软的身子一如虾子般,倒挂在对方又硬又厚的手臂上,胃都被挤压得快翻过来了。
“喂……放我下来……我好想吐……”
下一刻,她被提上马鞍,落入一副坚实的胸膛,安稳侧坐在那人身前。她顺了顺气后,总算得以看清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竟然如此粗鲁对待女人--
赤色的瞳眸,银白相间的发,刀凿剑刻的深邃五官,倏地在喜韵眼前放大。
雷朔?!
“你……”没想到他会出现,她一愣,伶俐的口齿跟着打结。
“妳是我的,不准嫁别人!”夹带愠意与占有欲的赤眸,紧锁眼前的俏颜,眼底的狂焰闪熠灿烁。
他霸道的宣示挑起喜韵骨子里的叛逆与怨怼,一口怒气骤然提起--
“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我是个山贼,只管抢我要的!”
她一听,月复中的怒火燃烧得更炙旺了,挣扎着要下马,身子却被他的双臂箝得与他强健的身躯密不可分。
“你放手!这样算什么?在你赶我走、在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之后,为什么还来招惹我?我要嫁人了,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