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没关系,梅琪。”他停顿半晌,然后承认道:“你知道吗?我正试着想象你现在的模样,但是很困难。”在他心里,她仍然是那个17岁,红褐发、棕眼、脸孔清秀迷人的女孩,性情活泼而愉快,他向来轻易便能逗她开怀地笑。
“我老多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
瑞克拿起木碗里面柚木做成的酪梨,他不懂南茜为什么把这种木头水果摆在桌上,杜尔郡处处都生产真正的酪梨。
“你非常怀念你的丈夫,对吗?”
“的确,我们的婚姻生活非常美满。”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梅琪,对不起,我实在不善于安慰人。父亲去世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
“没关系,瑞克,很多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手足无措。”
“梅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他迟疑半晌。“不,还是不问得好。”
“你要问什么,尽避问吧。”
“我只是……好奇,”或许很无礼,可是他实在忍不住。
“你为什么打电话来?”
随之而来的沉默使他明白自己的问题令她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只是问候一下吧。”
饼了23年却只是问候一下?听起来似乎很奇怪,但又别无其他合理的理由。
她匆匆说下去。“呃……太晚了,我想你明天还得早起。杜尔郡的周末向来充满观光客,他们大概都想去钓鲑鱼,对吗?我很抱歉吵醒你,请向你太太致上歉意。”
“没关系,梅琪,我很高兴能接到你的电话。”瑞克迟了一下,不知如何结语。“下次你回家时,我想介绍你认识南茜。”
“好的,请代我问候麦克和你母亲。再见,瑞克。”
“再见。”
收线之后,他又坐了好半晌,困惑地瞪着电话。
究竟是什么原因?
饼了23年,梅琪在夜里11点打电话给他,为什么?
只是问候一下,她说,但是这听起来很奇怪。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罐柳橙汁,仰头灌下一大口,他八成永远无法得知真正的理由了。大概是因为寂寞吧。
他关掉电灯,转身上楼回房。
南茜正盘腿坐在床上,秾纤合度的四肢在灯光下显得极有光泽。
“你们聊得可真久。”她涩声说道。
“我也大吃一惊。”
“毕梅琪?和你一起参加毕业舞会的女孩?”
“是的。”
“她打电话来做什么?”
他坐在床上,倾身亲吻她粉色蕾丝底下诱人的左胸。“当然是要我的身体啦,还有什么?”
“瑞克!”她揪住他的头发,拉起他的脸。“她究竟要什么?”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天知道,她说她和露露联络,露露建议她打电话给我。”
“露露?”
“柯莉兰,我们在高中时代是好朋友,常在一起。”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前的女朋友半夜打电话来做什么?”
他笑得洋洋自得。“嫉妒吗?”
“是好奇。”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亲吻妻子的嘴。“她丈夫去世了。”他吻她的喉颈。“我猜她很寂寞。”他吻她的胸。“她为吵醒了你向你致歉。”
“她住在哪里?”
“西雅图。”隔着南茜的衬裙,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呃……既然如此……”南茜翻身仰躺,把他拉到上面,两人慵懒地长吻。“我不在家时好想你,瑞克。”
“那就别离开。”
“可是我在家做什么呢?”
“替我管帐,开家精品店做观光客的生意……”他差点继续说:“做家庭主妇,养一堆小表。”或是一个小表也行。但是他知道最好别提这个话题。
“嘿,”她轻斥道。“我们正开始一件有趣的事,别老提旧帐破坏气氛。”
她按下他的头,诱哄他的舌尖探进嘴里,并为两人宽衣解带。她款款相迎,使出浑身的魅力。她看待自己的魅力犹如家庭主妇看待日常家务事,总是排定时间操练一番。
天,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尤物。在近距离之下,她的肌肤细如蛋壳,丝毫看不出38岁的年纪,毕竟她是用自己销售的昂贵法国化妆品好好保养,每天两次,从无间断。娇兰公司深知业务代表正是公司的活广告,因而慷慨补贴护发和修指甲的花费。在南茜身上,这些花费有了明显的回馈,她是他今生仅见最美丽的女人。
他伸手抚模她的秀发。“这个颜色我喜欢。”他喃喃地说,手梳过浓密、富有光泽的秀发。白天她用价值60美元的金色发夹别着,此刻则让它披下来,一如雍容的埃及艳后克莉欧帕特拉。
“芝加哥的……摩莉替我做的头发。”
“摩莉,嗯?”
她微笑地低眉凝视他。“嗯……”
他的双手抚模她。“你真不可思议。”
“怎么说?”她沿着他的喉咙轻轻刮下一条淡淡的白线。
“你半夜醒来的模样宛如刚刚走出美容院似的。”
南茜拱起眉毛,她的睫毛又浓又密,眼睛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嘴唇亦然。
“过来,”他含糊地命令道,拉下她的身体。“我们要弥补五天的别离。”
当他正准备进入时,她却推开他低语道:“等等,甜心,我立刻回来。”
“今晚免了,好吗?”
“不行,太冒险了。”
“那又何妨?”他持续诱惑和,在她脸上洒下一连串的亲吻。“尝试一下,”他贴着她的唇喃喃低语。“难道怀孕会是世界末日吗?”
她轻笑地咬啃他的下巴。“我立刻就来。”她溜下床走进浴室。
他叹口气,翻身仰躺地闭上眼睛。要等到何时呢?但答案他心知肚明。她不仅为娇兰化妆品公司、为他而珍爱她的身体,更是为她自己,深怕损及这份完美。今夜他冒险提及这个话题,平常一提怀孕生子,她就忿忿然地转而他顾,使得整个周末气氛紧崩。他已学会不再惹恼她,可是岁月不饶人,10月他就满41岁,再过一、两年他就老得不适合生儿育女了。
瑞克想到童年时他骑在父亲肩上,观看天际的海鸥翱翔;另一幕是他和兄弟姊妹围绕在父亲的病床旁边,含泪依序亲吻老人失去了生命的脸颊,然后留下母亲单独守着他。
今生今世他最渴望的是有一个家。
床垫轻轻一晃,瑞克睁开眼睛。
南茜跪在他头顶上。“嗨,我回来了。”
他们熟练地,像书上的示范一般精确,两人都达到高潮,但是事后他躺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沉思,心想,一旦这种行为并非用来配合原始的目的,行为本身有多么的空虚。
第二天南茜按例清晨即起。瑞克冲澡更衣的时候,她已经一如惯例坐在化妆镜前,依序进行美容化妆数步曲,虽然瑞克不明白她怎能每天花上一小时又15分钟化妆,但是他深深了解上妆仪式和节食一样,已经溶入南茜日常生活中。她不会素着一张脸出现在餐桌上,总是妆扮得十全十美,毫无暇疵,仿佛随时要飞往纽约开会一般。
瑞克一面系鞋带一面询问道:“要我带些面包回来吗?”
她正在画眼线。“你应该多吃些全麦的,少吃白面包。”
“这是本人唯一的弱点,等会儿见。”
她目送他离开,那依然消瘦的身材和英俊的五官令她深以为傲,但是他昨夜的不悦令她担心。满足于目前这种两人世界的关系,她怎么也无法了解他为什么还要其他的。
瑞克愉快地慢跑回来,手提白色的蜡纸袋,直接走进厨房倒了两杯咖啡。
“早安。”南茜走进来说道,对她而言,早晨向来在化妆仪式完毕后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