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念了几个电话号码,除此之外,她还建议梅琪也和一些男同学联络一下。
“我也有席瑞克的电话号码。”
梅琪倏地坐直身体。“瑞克?”她沉默数秒钟。“我不能打电话给他。”
“为什么?”
“呃……因为所以。”因为高中时代梅琪和瑞克曾是既怕被抓到或怀孕,又想偷尝禁果的恋人。
“他就住在溪鱼镇,和他父亲一样,经营租船公司。”
“露露,我说我不能打电话找他。”
“为什么?因为你任他予取予求?”
梅琪张大嘴巴。“露——露!”
她噗哧一笑。“当时我们并非无话不谈,对吗?别忘了毕业舞会后我也在他父亲的船上。除了那件事,你们还能在船舱做什么?但那又何妨呢?我相信瑞克一定会乐于听见你的消息。”
“但是他结婚了,不是吗?”
“对,他老婆是个大美人,就我所知他们很快乐。”
“这就对了。”阿们。
“梅琪,长大吧,我们都是成人了。”
“可是我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说『嗨,瑞克,你好吗?』”梅琪几乎能看见露露挥着手。“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顺便把电话号码给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梅琪不再争论。“我真的很感谢你,露露,你正是医生给我的处方。”
“别这么说,梅琪,我们是好朋友。现在你好些了吗?不会做傻事了吧?”
“我觉得好多了。”
“确定吗?”
“是的。”
“好吧,我必须叫孩子们上床了,再联络好吗,梅琪?”
“好的,再见,露露。”
梅琪挂断电话,微笑着慵懒地坐在椅子里,一连串愉快的回忆闪过眼前。露露一点也没变,高中时代幽默善良的个性一如往昔。而藉由她,梅琪和过去似乎又有了联系。
她倾身注视纸上的电话号码:小鱼、丽莎、德妮、柯大卫、罗肯尼,都是高中的死党和老同学。
还有席瑞克。
不,我不能打电话给他。
她沉思好半晌,起身走向书架取出一本皮面烫金已失去金色光泽的纪念册,掀开封面,看见露露、德妮、丽莎、小鱼和她自己的照片。当时她们是多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还有瑞克。17岁的他英俊而高大,透过黑白照片,梅琪开始想象他湛蓝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和古铜色的皮肤。
席瑞克,我的初恋情人。
她翻开扉页,上面有他龙飞凤舞的笔迹。
亲爱的梅琪:
我没想到会这么难以下笔。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年,我还记得第一次你答应让我送你回家时,我在心里大叫“哇”!而今毕业在即,我依然记得第一支舞曲,我在雪橇上第一次吻你,还有球队休息时间里,我偷窥你们啦啦队练习。我花许久才鼓起勇气约你,而今真希望自己不曾犹豫,陡然浪费三年的时光。我永远忘不了玛丽号的那一天,还有兰园那一夜。我到史特州立大学以后,一定会天天想你,别忘了我们感恩节,圣诞节有约。记得穿粉红色的,因为你穿粉红色最美。我永远忘不了你,我的梅琪。
爱你的瑞克笔
想到瑞克,她心中不禁泛起一股乡愁。露露说得没错,我们都已长大成人,而且他又有个快乐的婚姻。身为多年老友打电话给他,对他的婚姻或是我自己又有什么影响?这只是友善的问候而已。
梅琪决定听从费医生的建议,拿起话筒开始拨号。
第二章
电话铃声惊醒熟睡中的席瑞克。身旁的南茜咕哝地翻个身,他探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哈——”他清清喉咙。“哈罗?”
“哈罗,席瑞克在吗?”
“哪位找他?”他粗声问道,看了电子钟一眼。
“施……呃,毕梅琪。”
“谁?”
南茜懊恼地翻个身。“谁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瑞克,我是梅琪,”电话彼端的女人说道。“毕梅琪?”
“梅——”他挣扎地想着谁是梅琪。
“哦,我吵醒你了对吗?对不起,瑞克,我改天再——”
“不,没关系。梅琪?你是吉伯高中六五年班的毕梅琪?”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啊,真是意外极了。”
南茜翻身问道:“谁?”
他捂住话筒答道:“我的高中同学毕梅琪。”
“你旁边有人?”
瑞克回答:“是的,我太太。”
“对不起,瑞克,我太无礼了。请向你太太致歉,我不该打扰你们的睡眠。”
“等一下!”他命令道,伸腿下床。“梅琪?”
“嗯?”
“我到楼下接听,你稍等一下,”他倾身亲吻南茜。“我下楼去接电话,待会儿替我挂上电话好吗,甜心?抱歉吵醒你。”
“她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转身离开。“明天再告诉你。”
他熟悉地模黑下楼,到厨房扭开电灯,使用另一支分机。
“哈罗?”
“是的。”梅琪回答。
“好了,我们可以谈话了。梅琪,这真是个惊喜。”
“我很抱歉,瑞克,竟然愚笨得没注意到时差的问题。我刚和露露通过电话,她建议我打电话给你。我兴致高昂,根本没想到夜已深,你们都睡了。”
“别再道歉了。”
“可是你太太会怎么想呢?”
“她经常旅行,常常睡在旅馆或飞机上,相信我,她没有失眠的问题。”
“露露说你太太是个大美人。”
“谢谢你,她名叫南茜。”
“她不是杜尔郡当地的人吧?”
“她是爱荷华人,我是在大四时认识她的。你好吗?你住在西雅图?”他的记忆一片空白。
“我结婚18年,他一年前去世了。”
“我很抱歉,梅琪……”他顿了一下。“有孩子吗?”
“有一个,凯蒂17岁了,你呢?”
“很不幸的,我膝下犹虚。”
他的回答留下一个空隙,她急于找话题。“露露说你经营租船公司。”
“我和麦克合伙,你记得麦克吧?他比我年长两岁。”
“当然,我们开他的车子去参加毕业舞会。”
“对,我差点忘了。目前我们有两艘船,我妈负责无线电联系、簿记和执照出售等事宜。”
“你母亲总让我忍不住微笑,她还好吗?”
“她一点都没变,仍然精神勃勃、神采奕奕。”
“你母亲向来精力充沛又可爱,你父亲呢?我记得母亲来信提及他去世了。”
“他去世六年了。”
“你和他那么亲近,一定很想念他吧。”
的确,即使已经过了六年,瑞克依然怀念死去的父亲。他的价值观,甚至目前的事业,都是父亲传授的。“呃……他的一生充实而美好,临终那一天还出海航行,寿终正寝时握住母亲的手,我们四个孩子环绕在旁。”
“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在哪里呢?”
“若丝在杜鲁士,莱瑞在密尔瓦基。我偶尔会遇见你父亲,他向来喜欢听我谈论鱼群吃饵的情形。”
“我深信他非常嫉妒你以钓鱼为生。”
瑞克呵呵笑着。“一个月前我到店里去,还邀他出海去玩一玩。”
“我妈显然不会准他去。”梅琪嘲讽地评论道。
瑞克还记得以前他和梅琪约会时有多怕毕菲娜。她像个老巫婆,镇上的妇女都不喜欢她。
“听来她一点都没变。”
“差不多,至少三年前我回家那一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控制别人。父亲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因此我也很少回去。”
“上次的同学会你没来。”
“……呃,菲力和我定居西雅图,虽然我们常常旅行,但似乎都错过同学会了。”
她月兑口而出的话引起片刻的尴尬。“抱歉,”她说道。“我偶尔会说溜嘴,好像他还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