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回身,花容惊讶的看着他,一扫她平日事不关己的木然,褪去一分冷艳,加了几分娇柔,这瞬间才真正牵动澍清的心。
“水莲。”澍清又向前一步,叫她一声。
不过这第二声唤起水莲的矜持,收起娇羞女儿态,敛一敛脸孔,又恢复那无喜无嗔的尊容。
这就是要和自己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子吗!为什么这张美丽的脸孔无法令他感动?
“张公子,有事吗?”见他注视着自己不放,水莲刻意的往后退两步。
澍清本有满月复的话要对她说,可是此刻见了却又一个字也懒得蹦出来。
“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谢谢你的药丸。我和微云自小就认识,她就像我的妹妹一般,看她被打的遍体鳞伤,我……”说到痛处时,他打住不再往下说,只是无奈的摆摆手,叹道:“不提了;总之,谢谢你。”
“张公子,我知道你来不是要谢我,而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她一针见血的将话挑明,着实令他吃惊。
澍清炯炯的望看她,却不接腔。
“我没有什么可以对你解释,我只能说微云安排水月庵一事被母亲撞见,招来一顿打,我只能同情她,却没有置喙的余地;因为这事若被熟识的人看见了,四处宣扬奏家女儿在水月庵私会男人,这样一来,秦家不仅颜面扫地,而我秦水莲的名节也荡然无存了。”
“面子、名节比一条人命重要吗?”
“绝对不会出人命;”水莲说的笃定。“我很了解我娘的个性,在她气头上出面干涉,只会火上加油,只让她更加的讨厌微云而已。”
“这么说我出面维护是做错了?我要像秦府上上下下的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微云被毒打?”澍清不屑的哼一声,“我做不到!”
“我只能说,这只会让微云的处境更加难堪。”她顿了一下,补充的说:“就像我爹疼爱微云,于是我娘就很讨厌她。”
“心胸狭窄的妇人心。”澍清嗤之以鼻。他问她:“你呢?我和微云有一份情谊,你也会讨厌她吗?”
“这是你们的事并不妨碍我什么,我没有理由讨厌她;而且她又是那么善解人意。”
听她这么说,不禁令澍清松了一口气。
“我该回房了,若是被下人撞见到我们,跑到我娘面前乱嚼舌根,那又是另一场风波。”
“是不是也会把我毒打一顿?”澍清讥讽一句,有意戏谑的问道:“水莲,到时候你会出面替你的夫婿求情吗?”
“张公子是个读书人,不应该开这种玩笑。”水莲冷眸一瞥,正色驳道:“还有,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娘,不要做出令她反感的事情。”
话至此,水莲欠一,快步走出小亭。
澍清黯然目不转睛的注视水莲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花丛中。
第四章
这天是李氏的寿辰,贺客盈门,热闹非凡。
而秦家后面的晚山别院却依然如往昔般的安静,澍清待在书斋里画一幅八仙献寿图已三、四个时辰,小六来来回回也催促好几回。
“少爷,时候不早了,你该准备一下,好去给夫人祝寿。”小六捧着一件新衣裳进来。
“急什么?”澍清不疾不徐的在图右上方提了寿词,然后落款。
“怎么能不急?秦家都来了好多客人,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画画?”
“我不画,哪来的寿礼。”澍清再浏览一下,才满意的搁笔。
小六看了,立即捧着新衣上前。
“少爷,快把衣服换上。”小六帮澍清月兑上的旧衫,抖一抖新衣,然后为他穿上。“这是微云姑娘想的周全,知道替少爷裁新衣,否则今天去拜寿可就让人给看低下了。秦老爷人很好,可是夫人却很势利……”
“小六,我告诫过你,不准嚼舌根、惹是非。”澍清严厉的白小六一眼。
“对不起,少爷。”
“衣服是微云送过来的?”
“不是,是叫一个小厮拿过来的。”
澍清失望又担心,自那天之后,微云就再也没有来晚山别院,她好像刻意在躲避自己?她的伤是否痊愈了?
“张少爷,”秦强走进来,“寿宴要开始了,老爷请你过去。”
“我正准备要过去。”澍清小心的卷起桌上的画。“我们走吧。”
“等一下,张少爷。”秦强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他。
澍清不解的打开来看,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项链。
“这是?”
“这是老爷替张少爷准备给夫人的寿礼。”
澍清觉得受辱,傲然激昂的婉拒。“澍清很感谢伯父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至于寿礼,我准备好了。”
秦强瞄一眼他手中的画。“这是当然的,老爷一向很欣赏张少爷的诗画,没有比这分寿礼更有意义。这条链子不过是让张少爷带在身上,当着秦家众亲友面前做个样,也让夫人高兴,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我不……”澍清还要义正的拒绝时,小六机灵的抢话。
“少爷,你就收下吧,妇人之见仅看得闪闪发亮的首饰,哪里懂得你的诗画。何况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为了秦老爷和秦小姐,你就委屈一点做一下表面功夫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微云姑娘也会希望你这样做,秦老爷的意思就好像她为你准备新衣服的道理是一样的,无非要你在人前风光、有面子。”
小六这番话说的直又白,却道出人情世故最实在的一面。为了能求得皆大欢喜的局面,澍清不得已只好收下了。
来到秦家大厅,看到送礼的客人络绎不绝,呈上来的礼无不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这时候王士朋送上一对玉镯子,色泽无瑕,莹润剔透,是世间罕见的玉,看得李氏两眼直发亮。“夫人,这块玉和当今皇太后礼佛用观音像是同一块玉,听说这块玉有灵性,可以趋吉避邪,仙寿恒昌。”王士朋绘声绘影说的煞有其事,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惟独澍清嗤为无稽之谈。
“真的吗?我怎么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李氏一对贪婪的眼睛直盯着玉镯瞧,这时她发现旁边还放着一支玉簪子,便问:“这是……”
“簪子是赔给小姐的。”王士朋这么一说,澍清便认出他就是在水月庵的那位男子。
“哎呀!王公子,你真是太客气了。”李氏眉开眼笑的说时,早把镯子往手腕上戴去。
“澍清,你来了。”秦品南出声,把场上的焦距拉到澍清身上。
澍清上前一拜,双手呈上精心绘出的八仙献寿图。
“秦伯母,澍清祝您富贵长发;还有……”澍清正要拿出翡翠项链时,见李氏一脸冷淡,瞧也不瞧一眼,径自盯着玉镯瞧,不觉对李氏的势利和庸俗感到厌恶。
“澍清,还有什么?”秦品南暗示他快拿出翡翠项链。
“没有了,只有这一幅画。”澍清毅然如此的说,傲着一张俊颜退到一旁。
秦品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吩咐着,“来人,把张公子的画展开来让大家欣赏,他的笔工堪称……”
“不必看了;老爷,时候也不早了,客人道道前来祝寿,想必早已饥肠辘辘,就吩咐人开席吧。”李氏这么一说,管家立即招呼爷们入厅用膳,而翠花则扶李氏来到百花院陪夫人们说说话。
澍清走到秦品南面前,把翡翠项链交还给他。
“伯父,澍清辜负您一番好意。”
“不怪你,我早就应该想到,即使你拿出来,她也不会领情,不过是再让你受一次窘罢了。”
“伯父,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
“有事吃完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