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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心抹微云 第11页

作者:香雪海

“不,这顿寿宴我就不吃了,请您见谅。”

秦品南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勉强他。“什么事,你说吧?”

“过几天我想搬离晚山别院。”自微云被打之后,让他认清李氏势利刻薄的真面目,于是这个想法就开始萦绕在脑海之中。

“你要离开这里?”秦品南惊讶。

“是的,我想到京城租寓温书,届时好能从容赴试。”

秦品南沉吟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懂了;本来我是一片好意,没想到却惹来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让你待不下去。”

“对不起,伯父,让您失望了。”

“澍清,别这么说,我能了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后天。”

澍清告辞后踏出大厅,弯进秦家林圈时遇见微云。

“微云,”他唤住她,并走近她,关心的问:“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了。”她低声的说,张皇不安的瞧看四周。“澍清少爷,我不能和你多说话,再见。”

“等一下,”澍清拉住她,“你在躲我?”

“我……没有。”微云连忙抽出手来。“我只是不想替你招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什么是非?”

“没什么;澍清少爷,你往后看到我就把我当做一般下人看待,不必特地上前和我说话。”微云听到附近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如惊弓之鸟的连退几步。“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让人看到我们在一块就不好了。”

澍清怜悯的望着她有如惊兔奔逃的身影,心想:自己决定离开秦家是对的。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黄,有点诡异,让人厌烦。”微云无情无绪的仰望天上的月亮。

“初十四的月亮当然是又大又亮的,它招你嫌了?”水莲抬头别一眼皎皎明月,然后转看微云。“我看你心头正恼着,这才是真的。”

“小姐,澍清少爷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你难道都不会觉得难过吗?”

“张公子是赴京考试,又不……”水莲把“又不是不回来”的话收回去,改口说:“聚散离合是难免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为这种事伤神,不过是徒增离去的人眷恋和牵挂而已。”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就是会难过,会舍不得啊!”微云灵机一闪,建议的说:“小姐,我们到晚山别院和张公子道别好不好?”

“你在胡说些什么?”水莲啐道。“这话若是被人听到,传到我娘耳里,又有你一顿打。”

“我们只和澍清少爷说一下下话就回来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就算不会有人知道也不可以,一个女孩晚上跑去私会男人成何体统。”

此时微云心里真怨那些教条和水莲的拘谨。“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你愈说愈不像话。”水莲脸红。

“小姐,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你为什么不……”

“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而且现在我爹一定和张公子把酒话别,一些话我爹自会交代,哪轮得到女孩家来说。”水莲起了一阵哆嗦。“夜寒露重,扶我进屋去,我想睡了。”

微云扶水莲进屋,服侍她睡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见珠儿好梦正酣,她再坐一会儿,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出门,趁着月光朝晚山别院走去。

秦品南在晚山别院替澍清饯行,两人月下对饮畅谈,看起来不像是翁婿关系,倒像一对无所不谈的忘年之交。几盅酒下肚,愁怅满怀,加上一点点的醉意,秦品南不知不觉就和澍清聊起白玫瑰的事。

“澍清,你还记得凝香阁的白玫瑰?”他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叹道:“你当然不记得,那时你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记得她呢?”

“我记得;那一年我若没有偷偷的跟去凝香阁,今天我怎么有机会坐这里和伯父喝酒?”

“你说的很对。”秦品南感慨的说:“时间过得真快,你长大了,玫瑰也过世十几年了。”

“我长大了,玫瑰姑娘的妹妹微云也长大了,当我来到秦府时第一眼看到她时,还真的吓一跳,她的模样长得真像玫瑰姑娘。”

澍清一提起这话,秦品南一时悲从中来,斟酒要饮尽时,澍清出声劝阻。

“伯父,您今天喝多了。”

“不,我要喝,我更要说,我难得找到可以谈玫瑰的人。玫瑰——”秦品南打个呜,悲苦的叫她一声。“玫瑰,我没有把女儿照顾好,我对不起你……”

澍清听了一头雾水,以为他说的是醉话。

“伯父,您醉了,我去叫强伯来扶您回去。”

“不,我没醉,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轻松、这么清醒过。澍清,你说对了,看到现在的微云就好像看到当年的玫瑰一样,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秦品南醉眼泛着泪光,哽咽的说:“我对她们母女的愧疚就加深一层,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母女?伯父这……”澍清诧异的看着秦品南,此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乎让他看起来苍老许多。

“没错,微云是我和玫瑰生的女儿。”

澍清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十几年来,这个秘密实在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伯父,为什么要隐瞒?这样做对微云太不公平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疼爱的孤儿。”澍清替微云可怜。

秦品南为两人斟满杯。“澍清,喝了这一杯,我把和玫瑰的事情说给你听。”

澍清大口的喝下这一杯,心里仍是忿忿不平。

“我第一眼见到玫瑰的时候,她还是杭州百花楼的姑娘。那是我婚后三个月的时候,我爹开始放手让我管理布庄的生意,我和几个布商到百花楼……”秦品南叙述着玫瑰的娴静温柔,不论吟诗、唱曲都令懂文墨的他倾心,相形之下,新婚妻子李氏虽然艳丽动人,但她的骄纵跋扈却逐渐令他生厌。“有一天,玫瑰告诉我她肚子有了孩子。”

“当时您心里害怕,不想负责,所以玫瑰姑娘只好把女儿认作妹妹了。”

“澍清,你真的把我想得如此不堪?”秦品南苦笑,并没有生气。

澍清涨红了脸。“对不起,伯父,我只是……”

“我很高兴有人替她们打抱不平。”秦品南沉吟一会,才说下去,“我本想替玫瑰赎身,纳她为妾,没想到这件事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李氏是个醋坛子,天天上演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而父亲为此气得吐血,一病不起。

“不久,我爹去世了,我和玫瑰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她能体谅我的难处,只要求我把她从百花楼赎出来,没想到她离开百花楼之后,狠心的不告而别。我发疯似的找她,籍着经商之便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到了第三年,我到安阳办事,听说凝香阁的白玫瑰,于是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去,没想到竟然是她!”说到这里,秦品南已是老泪纵横。

澍清不忍心,起身背过去,仰望天上明月,感慨天地间不能厮守的爱情。

“澍清,我也想告诉微云我就是她爹,可是若让她知道微云是我的女儿,她还容得下微云吗?”

她当然是指李氏,只要一想到微云挨打的情景,就令人不寒而栗。可是李氏真的浑然不觉吗?否则她怎么下手如此狠毒呢?澍清不禁怀疑。

“今夜与你畅谈之后,此刻我的心情轻松不少,顿时从这个桎梏之中解月兑出来。”秦品南说。

“伯父,您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微云不应该再受苦了,她有权利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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