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晚那个带着点冷漠的女人就是救了他的英格丽,季隽言不觉得她有尚说得那么好,原本想反驳,但在听到他说那女人把唯一的一餐让给自己之后,硬生生的把话给吞了回去。
季隽言很想表示感激,但是他更想知道原因。“你刚刚说她把昨天唯一的一餐让给我,为什么是唯一的一餐?”
尚微笑的解释,“喔,因为我们这个难民营的物资非常缺乏,必须靠这边的政府军协助我们运送物资,可是货车时常遭到游击队的抢劫,不是每次都能顺利抵达,因此为了怕运送不及,到时候大家都没饭吃,我们必须采配给制度,健康的人一天只能吃一餐,病弱或受伤的人则视情况而定。”
“你在这边很久了吗?”看起来尚应该也接近中年了,虽然风沙和烈日会让人提早老化,但他给人的感觉很沉稳,外型也不像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萨雷摩马这里我才刚来报到而已,跟你来的时间一样。之前我在红十字法国分会的巴黎办事处服务,这次是受训结束后第一个分发的工作,听说这里很危险,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受到了英格丽的感召,她真是个天使,激励了很多人。”尚又再一次的赞美了英格丽,眼神充满了景仰。
“你们似乎很尊敬她,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你会说很多人受她的激励与感召来当义工?”虽然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季隽言还是愿意试图了解。
尚开始陷入回忆,缓缓说道:“英格丽原本在巴黎的神学院进修当修女,有一天她经过红十字会义工招募站,受到了神的感召,离开神学院加入了义工,六年来她在世界各地服务,从没离开过难民,把她的一切都奉献给受苦难的人们”
“三年前,她为了把叛军虐杀数百位儿童的真相传递给国际媒体时,被叛军抓到,差点失去性命,全身十几处骨折,伤势非常严重;但被送回巴黎治疗的期间,还坐着轮椅不断出席各种人道议题的会议,或在义工招募与募款的场所到处发表演说,许多人在听了她的演讲之后都感动得落泪,我就是那时加入的。”对尚而言,这一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听起来像是有着伟大情操的圣人。”季隽言一直想到泰瑞莎修女。
“喔不,你跟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很风趣,也很平易近人。圣人的感觉……”尚在脑海里思索着合适的字眼。“太遥远了。”
“对了,你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人,请问你是医师吗?”尚转身问道。
“是。怎么了吗?”季隽言猜想八成有人需要他的医学专长。
尚的脸上果然绽放了发现宝藏的光芒。“太好了,我们刚救回来一些遭到叛军刑求的难民,但是医疗人员和物资很有限,你愿意帮忙吗?”
这问题昨晚已经被问过了,既然暂时必须留在这里受人照顾,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季隽言爽快的答应。“不过外科不是我的专业,我尽力试试。”
“真是太好了,英格丽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她还担心人手不足呢!”毫不浪费时间,尚立刻带着季隽言去医疗站报到。
季隽言跟在尚的身后走,远远就看的一个戴鸭舌帽、身穿墨绿色连身工作服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在她身后卷起漫天的风沙,但沙尘中的她却散发着某种柔和的光芒像薄雾包围着她。
尚举起手挥舞着,转头对季隽言说:“英格丽来了。”
“詹姆斯博士早安,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英格丽主动打招乎。
“谢谢,托您的福。”想到刚刚尚跟他说有关英格丽原本要当修女的事,季隽言感觉此刻的自己还真的很像在跟修女讲话。
尚很兴奋的插话,“博士刚刚答应要帮我们医治伤患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英格丽的半张脸被帽沿完全挡住,看不到表情,只见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心中的喜悦与感激。
“喔,对了,詹姆斯博士,纯粹是我个人好奇,因为你跟英格丽都是东方人,可以请教你是从哪里来的吗?”尚突然想到,这问题他早想问了。
季隽言惊讶的看着英格丽,心想她也是东方人吗?这么完美的英国腔,而她的脸孔几乎都被帽子给遮住谤本看不清楚,他还以为是个严肃的英国女人呢!
“呵呵……”英格丽发出一声轻笑,主动介绍起自己,“我是英籍华人。”
听到英格丽的笑声,季隽言又是一惊,跟印象中的感觉有些差异,没想到这女人也有轻松爽朗的一面。
“我是台湾人,到美国念书、工作已经十年了,最近因为准备要结婚,所以将要入美国籍。”他根本还没订婚,也还没来得及带艾莉西亚回台湾见亲友,就被派来非洲好几个月了。
“难怪你这么急着赶回去,原来是有人在等着你,”英格丽回想起昨晚不愉快的谈话,终于能理解为何这个男人会心急如焚的想赶快回去。
“不全然是这个原因,我这次来疫区是为了研制疫病抗体的疫苗,正进入非常重要的阶段,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季隽言更担心消失的吉普车上那些研究资料,和那些刚完成的抗体样本。
“原来你是那一批……”英格丽恍然大悟,她对世卫的行动略有耳闻。
“妳知道那边的疫情吗?”季隽言很敏感的察觉对方反应不太寻常。
英格丽的音调忽然变得很严肃,“嗯,我们这里有从疫区逃过来的人,现在正安置在隔离区,之前只有一个人发病饼世,目前还没发现有其他人被感染。”
“有哪些疫区逃过来的人?这次的疫病不只一种,妳知道这件事吗?”季隽言担心道。如果有带着潜伏期很长的厄努瓦尔病毒的难民,很可能会在难民营里造成疫病的扩散,到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知道,因为我半年前在帮助科塔族迁徙的时候被传染了,不过幸运的是后来我痊愈了。”英格丽语气轻松地说道。虽然义工都有注射或服用各种疫苗,但之前还是不慎感染过疟疾,义工群难免会遭遇这些事情,所以早就习惯了。
“妳被传染的是贾力亚株病毒,痊愈后妳的身体自动会产生抗体。但经过我们的调查,同样的病毒另外还变种成两种不同病株,在不同地区造成很严重的疫情,其中塔卡病毒还曾被人带回欧美造成传染,幸好目前已经控制住疫情,没有扩散。我们医疗小组已经把实验成功的塔卡疫苗运回世卫组织,但厄努瓦尔病毒却还没成功,唯一的疫苗在我的同事遭到攻击那天也跟着下落不明。”季隽言把所有的情况坦诚的告知给难民营的负责人,希望能够及早做好疫病预防。
英格丽深吸一口气,急切的说:“糟糕!我们以为是相同的疫病,把他们安排在同一个隔离区里,真怕他们会交叉感染,我们要赶快想些处置的办法才行。”
“这部分我可以帮忙,但现在我要先了解隔离区的情况。”季隽言开始解说,并建议疫病棒离区应如何安排,还询问了许多难民营里的现况。
“上帝真是眷顾我们,派了詹姆斯博士来帮助我们。”尚由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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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礼拜,英格丽除了忙着难民迁徙的准备工作之外,还要抽空和派驻难民营的军队指挥官讨论迁移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