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受教了。”蓝彦行伸手拿过父亲手里的酒杯跟桌上的酒瓶,一个人自斟自饮。
“喂!那是我的酒。”出钱买酒的老爷抗议了。
“医生说你不能喝太多。”
“可恶!”蓝山恨恨地看着自己喝得很乐的儿子。
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他会去宰了那个不准他喝酒的庸医。
四、五个月一转眼就过去。
为了履行当初的承诺,薛如意在寒假尚未开始前就处理完一切事务,赶着飞往花都参加蓝彦行的服装展。
“好久不见。”她给了前来接机的珍妮一个拥抱,然后意图明显地四处观望。
“别看了啦!”珍妮把她的头扳回来面对自己。“蓝现在还在彩排,所以就我一个来接妳。”
“被妳看出来了吗?”被当场举发的女人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好了,我们得赶快出发,否则等一下会遇上塞车。”珍妮打开了车门,把原本摆在副驾驶座上的几卷海报塞进她手里。“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些海报是我们公司的同事要的,如果弄皱弄脏了,我回去会被他们骂到臭头。”
“什么海报这么重要?”
“妳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如意依言打开其中一卷海报,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
海报上,蓝彦行穿著灰衬衫与白长裤,姿态优雅地漫步在开满繁花的山丘上,在他身边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一件牛仔布的小洋装,裙襬处点缀了一整排充满春天气息的白玫瑰。
他神色温柔地牵着长及肘弯的牛仔布长手套,唇边还带着温暖的微笑。
“很帅吧?”珍妮瞄了她一眼,开始挖苦她:“要是他是我的男人,我一定会把他绑在身边拴紧看牢,以免半路被人抢定。就只有妳这种笨蛋,才会这么放心的把他这种抢手货留在巴黎,自己一个人跑回台湾,妳难道不怕他变成别的女人的吗?”
“说不担心是假的。”被这番挖苦准确打中痛脚的薛如意低头卷着海报。“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妳对他还真是信心十足。”
“要不然我还能怎样?”她转头面向车窗外,光洁的车窗玻璃映照出满脸的无奈。“就像妳说的,他的确是个抢手的男人,如果不这么盲目地坚信他不会背叛的话,我迟早会被自己心里所堆积的怀疑逼疯。”
珍妮没想到自己无心的玩笑挖苦,竟然会让好友的满面笑容换成愁容。为了挽救,她努力地劝慰着:“放心啦!妳不在这段期间,我可是帮妳看他看得牢牢的。过去这半年来,他十分的安分守己。”
“嗯。”薛如意试图想要微笑,但是沉重的嘴角却画不出优美的上扬弧线。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珍妮只好踩紧油门,加快车速,往服装展的会场飞驰。
当车子平稳地停进会场敖近的停车场后,薛如意要珍妮先进入会场,她自己要先到化妆室去一下。长程的飞行留给她疲惫的脸色,她想去洗把脸顺便整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在洗手间门口,她遇见了带着旗下模特儿前来彩排的爱丽丝。
虽然说她和蓝彦行早就分手了,但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可以维持着公事上的往来。
而所谓的条件就是,彼此都推派代表商谈,本人不再有接触。
所以,除非是像今天这种彩排活动外,他们彼此连见上一面都难。
两相沉默后,爱丽丝以一种礼貌而冷淡的语调问:“可以谈谈吗?”
斯汤达尔晚宴上的一役,她败得奇惨无比。
蓝彦行竟然当众给她那么大的难堪,这笔帐说什么她都要讨回来。
她要看着他和自己一样痛苦,了解失去所爱有多痛!
薛如意点点头,踏进了洗手间。
为了蓝彦行,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终需一谈。
“我希望妳能离开蓝。”倚在洗手间门口的爱丽丝伸手玩弄着垂落的金发。
“除非妳有很好的理由。”薛如意掏出唇膏,决定替自己干燥的唇加点血色。
“因为我爱他。”这是实话。如果没有当初的爱,就没有如今的恨。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薛如意用着唇笔专注地修饰着唇线。“不过,很抱歉,我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成全妳。”
“为什么?”既然她认为理由很好,为什么又不能成全?
“因为我也是。”涂着珊瑚色唇彩的薄唇慢慢地拉出一抹微笑。
这辈子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爱上下一个男人,所以遇上了一个可以爱的男人的时候必须好好把握,不能轻言退让。
这么坚决的拒绝退让的态度并没有让爱丽丝退缩,反而更激起她的气愤。
“如果那个理由不够好。”她伸出手刻意在月复部摩挲。“那么这个理由如何?”
一个微小的暗示性举动,让薛如意觉得有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淋下。她张口结舌地问:“妳是说妳已经、妳已经……”
接下来的话,怎么样也问不下去。
“没错。”爱丽丝毫不留情地给予肯定的答复。“医生说我已经有--”
没有勇气听下去的薛如意打断她:“等一下!”
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力图从惊慌中平复。
冷静,冷静,薛如意,妳一定要冷静。
说不定这次又跟之前一样,不过是场虚假骗局。毕竟她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童话中放羊小孩的亲戚,一直都在散布那种“狼来了”的虚假消息。
“我怎么知道妳说的是真的?”她重拾稳定自信的语调。
“我记得妳有一张学历颇高的文凭,对吧?”爱丽丝带着嘲讽的语气,“那么请用妳那聪明过人的脑袋想想,蓝彦行是什么样的男人?妳不在巴黎的这大半年,他难道就没有寂寞难耐的时候?每当他感到孤单寂寞的时候,妳觉得他会不会来找我这既是他旧任情人、又是新任合作伙伴的女人叙叙旧情呢?”
薛如意沉默了。她不能说自己没这么怀疑过。
“如果妳还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他本人。”爱丽丝以一种丝毫不在意的语气建议她直接去向本人求证。
她并不怕薛如意去问蓝彦行,也不怕蓝彦行会否认这件事情。
理由很简单,如果薛如意是真的爱他,那么就很难再轻易相信他。
人们常在说,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全心地信任。
但是,她十分清楚那有多难。尤其是事关对方的感情忠诚度时,人总是容易变得无肋且多疑。
她不怕她去求证的自信态度,让薛如意更加的不安。
难道这次“狼”是真的来了,而不是假警报?
她清了清喉咙,试着装出下为所动的态度,然后说:“我会去求证的。”
“去啊,不过……”爱丽丝露出一抹美艳的微笑,丢出一句问句:“妳有把握他会跟妳说实话吗?”
“我--”很不幸地,她的确没把握。
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蓝彦行会隐瞒她什么,不过这只是她认为,事实上究竟是不是如此,她无从得知。
“好了,我也该去看看彩排的进度了。”眼见自己已经成功地在她心中洒下怀疑的种子,爱丽丝转身向会场移动。“总之,如果妳要问的话尽避去。这样我也不用亲自通知他这孩子的存在。”
薛如意沉默地望着镜子里因面色苍白而变得有点过于鲜红的唇色,然后扭开水龙头洗去了刚涂好的唇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