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人并不是没有原则,对于一个喝醉而神智不清的女人,他是不会有任何逾矩行为的。
薛如意可以感觉身边的床垫因压迫而下陷,为了避免让这位陌生仁兄更进一步攻城掠地,她索性坐起身固守城池,用一床薄被把自己包得密密实实,不使半点春光走漏,还顺手捞起一个枕头护在胸前,严防他意图不轨。
备妥防御工事,她才若有所指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兴师问罪:“请问一下,在阁下的定义里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
虽然他说自己很守规矩,但是很明显的,他所谓“不该做的事情”里,并没有“不该帮陌生女人换衣服”这一项。
“我想跟普通人的定义一样。”蓝彦行耸耸肩。“不该我动手的,我绝对不会鸡婆。”
“我能相信你的话吗?”她瞇起眼睛,带着警戒的神情审视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审慎的目光对上一双蓝色眼眸。
她记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昨夜在酒吧里被一个女人泼酒,还被指责为没有心的男人。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会把他带回家。
昨夜到今晨的片段宛如在空气里蒸发一样。
她懊丧地拍打着自己的前额,试图拍出不知遗失到哪个角落里的片段回忆。
“很不幸,妳别无选择,因为昨天就妳跟我在这个屋子里,如果妳什么都不记得,那只能相信我的话。”蓝彦行无所谓的耸耸肩,“总之,我不是趁人之危那种人。”
“辩解”这事向来就不是他所擅长,她要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是吗?”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是啊。”蓝彦行低头假装审视自己的手指甲。看样子这女人对昨夜似乎毫无印象,那么他大可以利用机会整整她,以回敬昨天晚上睡沙发之仇。于是他故意加了一句但书:“即使喝醉的肥羊自己送上门也一样。”
“喝醉的肥羊自己送上门?!”还在为要不要相信他而挣扎着的薛如意一听到这句但书,当场张口结舌,一脸痴呆。
他的意思是说昨天酒后乱性的是她不是他?
噢!懊死到不能再该死的!
她竟然自己月兑了衣服送上门,然后对方还可以当一整晚坚守气节的柳下惠?
身为一个女人,她是应该感谢他的有为有守,还是该悲叹自己完全缺乏诱人犯罪的本钱?
总之,如果昨夜她的确做出酒后献身的举动,那么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好选--
不是杀他灭口,就是自己跳艾菲尔铁塔,一死了之。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望着那张表情多变的脸,蓝彦行开始怀疑她一分钟可以转换多少个表情。
“难道妳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的话还用问你吗?!”一颗枕头向他飞去。
明知故问的人最讨厌了!
“那奉劝妳,下次千万不要随便喝醉。”他俐落地接住枕头。“因为,妳是那种一喝醉就会把自己卖掉的人。”
他昨夜之所以选择在客厅沙发窝了一夜没有离去,为的就是要提醒她昨夜的醉态,让她心生警惕,下次不要再随便喝醉,现在这个社会,像他这种有为有守的正人君子已经不多了。所以,像她这种喝醉了就乖乖跟人家走的女人,最好是滴酒不沾,否则很容易让登徒子趁虚而入。
“这下用你说!”另一颗枕头准确地击中他的头。“这一辈子如果再碰一滴酒,我就下姓薛!”
杀红了眼的薛如意抓起床上的绒布玩偶,准备进行第三波攻击。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提到关于“把自己卖掉”这种敏感字眼?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阻止她的攻势,原本要拿来当凶器的玩偶转眼成了抚慰心灵的良伴,被她紧紧拥入怀中寻求安慰。
看样子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算了,追究那么多也没用。换一个角度想,反正昨夜并没有酒后失身。既然最后一道防线保住了,其它的昨日种种就当它死了好了。
“听好,昨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她对着门的方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没事的话,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
说完,她裹着棉被、抓起牛仔裤径自跑进浴室里盥洗更衣。
“嘿!妳想知道妳昨夜答应了我什么吗?”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不想!”她今天所承受的惊吓打击已经超过她幼小心灵的最高负荷量太多。
枉顾她的意愿,门板外的男人很故意地公布了答案:“妳答应要当我的情人。”
坐在马桶盖上的薛如意挫败地把头埋进膝盖里。
懊死!没想到她真的醉到把自己卖掉了!
“我说过我不会趁人之危,既然昨夜妳喝醉了,昨天那个约定就不算数。但是我要提醒妳,社会黑暗,像我这样谨守礼法的好男人并不多,为了妳的安全着想,下次记得在醉到下知道自己是谁之前就别喝了。”他对着门板交代完最后几句话,然后用指节敲了一下门板说:“我走了,再见。”
确定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薛如意才从浴室里出来,前进厨房寻找那颗她今天早上迫切需要的阿司匹林。
吞下药丸和开水,她扑倒在沙发上闭上眼。
她相信只要好好睡一觉醒来,头痛与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第二章
那一夜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薛如意的日子很快就恢复常轨。
当她到学校去领毕业证书,顺便去跟师长辞行的时候,满头白发、面目慈祥的所长问她有没有意愿将论文出版。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尽快把论文修改完毕,他会帮她拿去给相熟的出版社审核。虽然说审核不一定会过,但好歹是个机会。
对于决定要走学术路线的薛如意来说,论文可以出版是一件好事,不只有版税收入,对于学术名声也颇有帮助,所以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事有凑巧,日前一个先回台湾的学长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她,说他们学校有一个通识课的缺,问她有无意愿接下来。经过几番考量,她决定更改行程,提前回台湾参加校方的面试。所以,这些天她就像在书桌前生根一样,没日没夜地与液晶屏幕厮守在一起,希望能赶在回台湾之前顺利把稿子交出去。
一直到刚刚,她才顺利地敲下最后一个字,完成修订稿。敲下打印键,薛如意摊在椅子上看着打印机平稳地吐出她的心血结晶,心里一边盘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能待在巴黎的时间就只剩下两天左右,除了有一些事情该办之外,她决定利用剩下的时间到以往经常光顾的地方绕一圈,就当作向在花都度过的岁月做最后的告别。
吧瘪的肚月复传来饥饿感,指出了她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未进食的事实。
她动用剩余的力气走进厨房找吃的。不幸的,在久未出门采买补货的情况下,空荡荡的冰箱里只剩下一块起司孤独地缩在角落里。
望着那块孤独的起司思考了五秒钟,薛如意决定放过它,也放过自己。
闭关那么多天后,现在应该出门吃一顿好的,犒赏自己最近几天的辛苦,不应该孤独地守在冰箱前啃食小起司。
然而,当她一蹦一跳地走下楼时,马上有两个人冲上来拢住她。个子比较高,身上没背相机的那个男人问:“请问妳是这栋楼唯一的东方人吗?”
“是。”这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东方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她承认自己是这栋大楼唯一的东方人,背相机的矮个子就拿起相机猛拍;而高个子则进一步逼问着她:“请问妳认不认识一位蓝彦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