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塞莱斯蒂尼立即嚷道,“她正在恢复……”
我站起身来。“现在,我得送阿尔文上床了。”我说,“来吧,阿尔文。”
她已经睡眼惺忪了,也没有提出什么不同意见,只是顺从地站起来。
“我得对你们大家道晚安了。”我说。
彼得站起身来。“我们都会与你再见的。”他说。
我没有回答。我竭力企图不去看康南一眼,因为我觉得他没有意识到我;当特雷斯林夫人在他身旁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任何别的人的存在。
“再见。“彼得说,当其余的人心不在焉地附和的时候,我牵着阿尔文的手走出了潘趣酒室。
我的心情和灰姑娘听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时的心情一样。
我的短暂荣耀就此结束了。特雷斯林夫人使我意识到我一直在做的梦是多么愚蠢。
我还没有离开阿尔文的房间,她就已酣然入睡。回到自己卧室,在梳妆台上点蜡烛的时候,我力图不再去想康南和特雷斯林夫人。我看上去是楚楚动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接着我便对自己说:任何人在烛光下都是有魅力的。
钻石正向我挤眉弄眼,我立刻想起在窥视孔所见到的那张面孔。
后来,我想自己一定是畅饮了蜂蜜酒的缘故。因为凭一时冲动我跑到了楼梯下的平台处。我可以听到从仆人的舞厅里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原来他们还在下面尽情作乐哩。通向吉利房间的门半开着,我走了进去,月光足以使我看见那孩子在床上,但却坐着,没有睡。
“吉利!”我说。
“夫人!”她大声喊道,声音是欢悦的,“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的。”
“吉利,你知道我是谁?”是什么使我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
她点点头。
“我去给你点上蜡烛。”我说着就去点起来。
她的蓝眼睛茫然慈凝视着我的脸,目光落到那个饰针上。我在床边坐下。我知道当我刚一进来的时候,她把我当作另外一个人。
不过,她是满足的。这种情绪表示她正开始对我感到信任了。
我模着饰针说道:“这曾经是特里梅林夫人的。”
她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我说:“我进来的时你还说了话。现在怎么不对我说话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
“吉利,”我说,“你今晚到日光浴室的窥视孔那里去过了吗?你当时在看跳舞的人吗?”
她点点头。
“吉利,说是的。”
“是的。”吉利说。
“你一个人上那里去的吗,你不害怕?”
她摇摇头,又微微一笑。
“你是说不,是不是,吉利?说不呀。”
“不”
“你为什么不害怕?”
她张开口,笑了笑,然后说:“不怕,因为……”
“因为?”我急不可待地说。
“因为,”她重复道。
“吉利,”我说,“你一个人在那上面吗?”
她微笑了,我不能让她再说些什么了。
饼了一会儿,我吻了她,她也回赠以亲吻。她喜欢我,对此我是明白的。我相信,在她脑海里,她把我与另外一个人弄混淆了,这人是谁,我心中是清清楚楚的。
回到卧室,我还不想月兑去连衣裙。我觉得只要穿着它,我便仍然可以抱住我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因此,在窗前,我约莫坐了一个仲头。这是个暖和的夜晚,披着绸披肩我感到很舒服。
我听到有些客人出了门向他们的马车走去,以及他们互道晚安的声音。
饼了一会儿,我听到特雷斯林夫人的说话声。她的声音低微而又震颤,但却带着那么强烈的感情,以致每一个音节我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我明白她是在对谁说话。
她说:“康南,现在不用很久了。不用很久了。“
次日清晨,基蒂给我送水来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戴茜与她一道。我听到她们的颇为沙嗄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睡意朦胧之中,心想她们的声音就象鸥叫一样。
“早上好,小姐。“
她们想让我快些醒来,她们有令人吃惊的新闻,我从她们的脸上看出来了。
“小姐——”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每个人都决心要率先传出这个惊人的消息,“昨晚……或者准确地说是今天早晨……”
这时,基蒂的话音跑到姐姐的前头:“托马斯·特雷斯林爵士在回家的路上得了病。他们刚到家他就死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从一张紧张的面孔转到另一张上。
一个客人……死了!我惊呆了。但是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死亡,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死亡。
不亚于基蒂和戴茜,我也意识到,这个消息对梅林山庄可能意味着什么。
第七章
托马斯·特雷斯林爵士的葬礼是在元旦那天举行的。
前一周,阴郁的气氛笼罩着梅林山庄,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一死亡紧接着圣诞节祝宴而来。家中的一切装饰还原封不动,对于哪样做更不吉利人们意见分岐——在主显节之夜前夕把这些装饰物撤去呢,还是失敬地保留不撤。
看来,他们好象都认为这一猝然死亡密切地涉及到我们。他死在我们家与他家之间的路上;他最后一餐饭是在我们这里吃的。我认识到科尼什人是一个非常迷信的民族,对预兆经常是很警惕的,念念不忘化解超自然的邪恶力量。
康南心不在焉。我很少见到他,不过当我见到他时,他仿佛简直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我想他是在考虑这件事对他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与特雷斯林夫人一直是情人,那么现在阻碍他们合法结合的障碍已不复存在了。我晓得这种想法许多人心里都有,只是谁都没有点破而已。我揣测波尔格雷太太会认为在托马斯爵士尸骨未寒时就这样匆忙结合是不祥的,要等到死者入土几个星期后才为相宜。
波尔格雷太太把我叫到她的房间。我们喝了一杯格雷茶,茶里加了一匙我送给她的烈性威士忌酒。
“真是一件吓人的事情,”她说,“托马斯爵士竟然死在圣诞节;尽避不是圣诞节这一天,而是在节礼日的早晨。”她以略为宽心的调子补充一句,仿佛这就使得情况稍稍不那么骇人听闻了。“想想吧,”她接着说,又回到她原先那种忧虑的状态之中,“我们的家是他最后停歇的地方,我做的食物是最后经过他的嘴唇的!葬礼办得快了一点,小姐,你不是这么看的吗?”
我开始掐指计算起天数来了。“七天。”我说。
“他们还可以把他存放得久一点,因为这是冬天。”
“我猜想他们以为越早了结这件事,就能越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看上去她倒的确是被震惊了。我想她认为向任何想尽快摆月兑忧伤的人提出那种建议都是失礼的,或者是不祥的。
“我不知道,”她说,“你是不是听到活埋人的传说。我记得好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天花流行。人们慌成一团,埋葬得很快。据说有些人给活埋了。”
“毫无疑问,托马斯爵士是死了。”
“有些人好象死了,其实并没有死,不过,七天的时间尽被说明情况了。你和我一道去参加葬礼好吗,小姐?”
“我?”
“为什么不行?我认为我们应当对死者表示应有的尊重。”
“我没有丧服。”
“我的天啦,我来给你找一顶无边女帽。我给你一块黑纱,缝到你的斗缝上。你象到教堂去那样是不行的,你是这里的家庭女教师,那样做也不对……他们有许多朋友参加葬礼,梅林教堂会挤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