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原订在两点十五分开始,但是按照惯例总是要推迟一点,到二十分的时候,我们还在等待比赛开始。
雾气徐徐升起,但是天气依然阴天;天空象一条灰色毯子,万物上面都仿佛沾上了一层潮气。海水的气味很浓,不过海浪今天倒还平静,海鸥的鸣叫比以往更加凄厉。
康南与其他裁判来到了,他们共是三个人,都是当地的知名人士。正象我预料的那样,康南是骑着五月晨来的,因为罗亚尔给了我。
村乐队奏起了传统的乐曲,大家伫立在原地唱起来。我导思在这片雾气笼罩的土地上,听着人们带着那样的热情唱这些歌词,实在是非常感人的。
我想,对于岛民来说,这是一支自豪的歌曲,唱的时候,他们全神贯注地肃立着。我注意到小吉利弗劳尔也站在那儿,与其他人一起唱着。见到她,我感到惊讶,她与戴茜在一起,我希望这位姑娘会照料她。
她看见我了;我向她招手,但是她立刻垂下眼睛。不过我可以看到她在暗暗喜滋滋地微笑着,为此我十分高兴。
这时一位骑马的人走近我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啊,如果不是利小姐本人那才怪哩!”
我转过身来,见到了彼得·南斯洛克,他骑着杰辛思。
“下午好,”我说,目光久久滞留在尽善尽美的杰辛思身上。
我的背部别着一块写有号码的标布,那是一位赛马的组织者给我别上的。
“你不用告诉我,”彼得·南斯洛克说道,“你和我是第一轮中的竞争对手。”
“那么你参加了?”
他转过身,我看到他背上的标布。
“我没有希望。”我说。
“与我抗衡?”
“与杰辛思抗衡。”我回答道。
“利小姐,你原可以一直骑它的。”
“你那样做简直是发疯。你让马夫们讲闲话。”
“谁理会那些马夫?”
“我倒要理会。”
“那么你就不象你平时那样是个清醒的人了。”
“一个家庭女教师必须理会所有人的议论。”
“你并非是个寻常的家庭女教师。”
“你知道吗,南斯洛克先生,”我轻声说道,“我相信在你生活中,所有的家庭女教师都不是寻常的人。如果她们是普普通通的人,也许她们在你的生活中就毫无地位了。”
我在罗亚尔身子的一侧轻刺一下,它立刻跑开了。
直到彼得参赛我才又见到了他。他是在我之前上场的。我看到他骑马绕场,和杰辛思似乎浑然融为一体。象一个半人半马的怪物,我想,他们不是变成了具有人的头、双肩和马的躯体的一体了吗?
“啊,好极了。”我望着他在场地上优雅地跳跃、慢跑,刻薄地对自己说,要是骑着象他的那匹马,谁又不能做到这样呢!
当他跑结束时,四周响起一片掌声。
饼了好一阵子才轮到我。
我看见康南·特里梅林在裁判席上。我低声耳语道:罗亚尔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希望你能战胜杰辛思。我想赢得这项奖品。我盼望康南·特里梅林表明我能做到这件事。帮我一把吧,罗亚尔。
就在罗亚尔轻巧地向前挪步的时候,它那敏感的耳朵似乎竖起,我知道它听到了我说的话,会对我的恳求作出反应的。
“来吧,罗亚尔,”我悄声说,“我们能够取胜的。”
我们无懈可击地跑了一圈,我希望正如杰辛思刚才那样。在我结束这一轮时,我听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让马溜步离场。
我们直等到其余的选手全部表演结束,宣布结果。我很高兴他们在每一项单项竞赛结束时宣布结果。人们对刚看完表演就知道结果更感兴趣。在运动会的结尾再宣布所有获奖者的名单,我一直认为,是一种虎头蛇尾的做法。
“这一场是平局,”康南说,“两位参赛者在这场比赛中都得满分。这是很不寻常的,不过我很高兴地宣布获奖者是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骑罗亚尔的马撒·利小姐以及骑杰辛思的彼得·南斯洛克先生。”
我们拍马小跑去领奖。
康南又说:“奖品是一只玫瑰形银碗。我们又如何将它分开呢?很明显不可能那么办,因此由女士来领这个银碗。”
“当然罗。”彼得说。
“不过你可以领一把银匙。”康南告诉他,“作为与女士比成平局的安慰奖。”
我们接受了礼物,康南在给我授奖时,脸上浮现出微笑,他是很满意的。
“精彩的表演,利小姐。我不知道有什么人骑罗亚尔,能取得这么高的分数。”
我拍着罗亚尔说道:“我不可能有更好的伙伴了。”这话主要是说给他听,而不是说给别人听的。
然后我和彼得拍马离去;我带着玫瑰碗,他带着匙子。
彼得说:“如果你骑的是杰辛思,你就会是个无可争辩的获胜者。”
“我还会在别的方面和你竞赛的。”
“杰辛思在任何比赛中都会取胜……只要看看它的模样就行了。它难道不是完美无缺的吗?没关系,你还是得到了玫瑰碗。”
“我会总是觉得这不完全是我的。”
“当你摆放玫瑰花的时候,你总会想:这部分属于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他老是对我那么体贴,可我却对他那么尖刻。我现在表示抱歉。”
“我很少忘记人们的名字,我感到在对你的行为方面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关于这个玫瑰碗倒有一个解决办法。设想我们一直建立起家庭来,它就有了荣耀的归宿。我们可以说『这是我们的』,两人都会对此感到高兴。”
这种轻薄使我恼怒,于是我说:“我相信,除了这一点以外,我们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高兴的。”我骑着马走开了。
当阿尔文出场的时候,我想离裁判席近一点,以便在她表演时观察康南的面部表情。当她领奖时我想靠近些——对于她会获奖,我是胸有成竹的,因为她一心想取胜,一直锲而不舍地练习着,对于跳跃她不会感到有什么困难。
八龄儿童的基础跳跃开始了,我如坐针毡,看着这些少男少女进行表演,心急火燎地等待阿尔文出场。可是阿尔文始终不见。比赛结束了,比赛结果宣布了。
我感到非常失望。原来她在最后时刻惊慌失措了。我对她的辛勤培育都付之东流。当决定性时刻来到时,她的畏惧心理又占了上风。
发奖的时候,我在人群中寻找阿尔文,但是没有找到她。当八龄儿童那一组的高级跳跃赛快开始时,我突然想到她一定是回家去了。我想象着她那可怜的惨相竟出现在我们的一系列谈话和长期的苦练之后,在关键时刻她失去了勇气。
我想离开场地,现在我自己的一点小小胜利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很想快找到阿尔文,如果需要的话,去安慰她,而我确信她需要我的安慰。
我骑马回到梅林山庄,把马鞍和马勒挂起来,很快擦干罗亚尔的身子,给它饮了水,又抱了一抱干草让它在马房里嚼,之后便跑进屋里。
后门没有闩上,我走了进去。屋里似乎很静。我猜想除了波尔格雷太太以外所有的人都去赛马场了。波尔格雷太太午后一定在她的房间里打肫儿。
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走一边喊阿尔文。
没有回答,于是我匆匆穿过书房到了她的房间。也许她还没有回到家。我这时才想起在马厩里没有见到王子,不过当时忘记了到它的位置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