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亲爱的女士们,”彼得说,“希望准备茶点不会耽搁很长时间,尽避如此,我还得提醒你们,这儿的用餐不象隔着海湾的对手那样一贯准时。”
“对手?”我惊讶地说。
“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对抗的意味呢?我们并立在这里。但是优势都是他们占了。他们有更为宠伟的房子,有处理事务的仆人们。亲爱的阿尔文,你父亲是一位有财产的人,我们南斯洛克家是他的穷亲戚。”
“你们不是我们的亲戚。”阿尔文提醒他。
“那么,这是奇怪的事吗?人们会想到,两个家族世代比邻而居,是会融为一体的。一定有过美貌的特里梅林姑娘和英俊的南斯洛克小伙子。他们不结合、不联姻,那才怪哩!我想了不得的特里梅林家总会有两眼朝下看一看贫穷的南斯洛克家,误入岐途,屈尊俯就结成婚姻。不过现在有了俊俏的阿尔文,多么令人恼火,我们没有象你这样大年龄的男孩子将来聚你,阿尔文,我只好等待你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罗。”
阿尔文开心地笑着。我看得出她简直被他迷住了。我暗忖:也许他是真多于假,也许他已经是在以难以捉模的方式求婚哩。
阿尔文开始谈到赛马,他聚精会神地听着。我有时插上一两句,于是时间就这样流逝着,直到茶送来为止。
“利小姐,能赏光给倒一杯吗?”彼得问我。
我应承道很乐意,于是便坐到茶桌的首席位置上。
彼得专注地望着我,使我有些发窘,因为那神情不仅是赞赏的,而且是满足的。
“这次见面我是多么高兴呀,”阿尔文递给他一杯茶时,他悄悄地说道,“想想看,早五分钟或是晚五分钟,就不会在路上遇见了。机缘是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很可能我们会在另外的时间相遇的。”
“对我们来说不会剩下多少时间了。”
“你的话令人毛骨悚然。你是否认为有什么事情降临到我们中哪个人的头上呢?”
他很严肃地望着我。“利小姐,”他说,“我要走了。”
“到哪里去,彼得叔叔?”阿尔文问。
“很远的地方,我的孩子,到世界的另一方去。”
“快了吗?”我问。
“可能在新年的时候。『
“可是你到哪里去呀?“阿尔文慌张嚷着。
“我最亲爱的孩子,我相信你听到我离别的消息。心里有点难受吧。“
“叔叔,什么地方?”她又急切地追问。
“去碰碰运气。”
“你在逗人。你老是爱逗人。”
“这一次可不同了。我接到在剑桥同过学的一位朋友的信。他在澳大利亚。他真是吉星高照,在那里交了好运。黄金!想想吧,阿尔文。你也去吧,利小姐。可爱的黄金……黄金可以使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腰缠万贯。一个人要干的只不过是把黄灿灿的金子开采出来就行了。”
“许多人怀着希望去发财致富,”我说,“但是他们都成功了吗?”
“这倒是一个讲究实际的女人说的话。不,利小姐,他们并不是都成功了;不过,我认为有一个被称为希望的东西,是在人们心胸中永恒地跳动着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能得到黄金,但是他们却可以怀着希望。
“如果希望被证实落了空,那么它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它被证实落空之前,它就一直可以给人那么多快乐,利小姐。”
“那么我但愿你的希望不致落空。”
“谢谢你。”
“可我不要你走,彼得叔叔。”
“谢谢你,我的亲爱的。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就会是个富人了。你想想吧,那时我将在威德登山庄再建一个侧厅。我决心建一个象——不,比梅林山庄还要宏伟的宅子。将来,人们会说,是彼得·南斯洛克重振了这个家业。我亲爱的年轻女士们,很快……会有人来重振这份家业的。然后他谈到他的朋友——一个身无分文、去了澳大利亚的青年,他肯定,这位朋友现在是个,或者差不多是个百万富翁了。
他开始计划如何重建这个宅子,我们俩也参与了他的话题。这是个挺有趣的玩笑——按照人们自己的愿望,在头脑中建起一座俯邸来。
在他的陪伴下,我心情欢悦。我想,他至少从来没有使我意识到我的地位。他是贫困的这一事实——或者对他来说似乎是贫困的——使我对他感到亲近了。
这是一次愉快的茶会。
茶后,他把我们带到马厩去,他与阿尔文都坚持要我骑上杰辛思,让他们看看我是可以驾驭它的。我给它上了鞍子,骑着它奔驰和跳越,而它对我的极其轻微的触动作出了反应。它真是一匹骏马,我为他拥有它而感到羡慕。
“啊,”他说,“它已经爱上了你,利小姐。发现骑的是个陌生人,它丝毫没有反感。”
我溺爱地拍拍马,说:“它的确是骏马。”
这个敏感的动物似乎会意了。
然后,我们骑上自己的马,彼得骑着杰辛思,一直把我们送到梅林山庄的大门口。
在我们上楼到房间去的时候,我确实认为这是个令人极其愉快的下午。
阿尔文来到我的房间,站了一会儿,头歪到一边。她说:“我觉得他喜欢你,小姐。”
“他只是对我客气罢了。”我回答道。
“不,我觉得他特别喜欢你……象喜欢詹森小姐那样。”
“詹森小姐到威德登山庄吃过茶吗?”
“噢,去过。我没有跟她上过骑马课,不过我们总是散步到那儿去。有一天,我们在那里喝茶,就象今天下午那样。那时,他刚刚买来杰辛思,让我们看它。他说要给改名字,好让它完全成为他的。然后他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杰辛思。那是詹森小姐的名字。”
多么可笑,我感到自己竟象个泄了气的皮球。过了一会,我说:“当她突然离去的时候,他一定非常遗憾。”
阿尔文这时若有所思。“对,我认为他是那样。但是他很快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毕竟……”
我替她把这句话说:“当然,她只是个家庭女教师。”
那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基蒂上楼来到我的房间,对我说,有我一封信,是从威德登山庄来的。
“小姐,还有别的哩!”她说;显然有什么使她感到兴奋。我因为很快就能发现那个奥秘,所以忍住了没有发问。
“那么,”我说,“信在哪里?”
“在马厩里,小姐。”她格格地笑着,“来看吧。”
我向马厩走去,基蒂远远地跟着我。
当我来到马厩那里,我看到迪克——威德登山庄的马倌,使我惊异的是,他牵着杰辛思那匹母马。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看到戴茜、她的爸爸以及比利都用一种逗乐和狡猾的目光看着我。
我展开纸条看了起来。
上面写道:
亲爱的利小姐:
您对杰辛思的爱慕躲不过我的眼睛。我认为它会报答您的这份
靶情。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它作为一份礼物送给您的缘故。象您这
样一位优美高雅的骑手骑在那可怜的老马戴恩的背上,实在叫我目
不忍睹。因此请您接受这份礼物吧。
一位爱慕您的邻人
彼得·南斯洛克
尽避竭力克制自己,我还是感到红潮漫上了我的颈脖直到额头。我看到塔珀蒂禁不住地吃吃发笑。
彼得怎么能如此愚蠢?他取笑我吗?即使我想接受这份礼物,可又怎能接受呢?马是需要喂养、拴在马房里的。他几乎忘了这里并不是我的家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