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天我们却并不顺利。我怀疑阿尔文老是想着舞会而不是骑马课。平时除了上骑马课之外,她仍然不愿与我多接触,极其奇怪的是,在上骑马课时,我们倒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只要一月兑去骑装,我们似乎就自动地恢复到那种原有的关系上去了。我设法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没有成功。
我们的课快上到一半时,王子突然奔腾起来。我原没有让她策马奔驰,除非是拉住缰绳。无论如何在围场里是没有地盘跑马的,我本想在对阿尔文的信心有了绝对把握之后,才更加放手地让她骑。
要是阿尔文不慌张,记住我教她的要领,那么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但是王子开始奔跑的时候,她由于害怕便轻轻叫了一声,她的恐惧象是立即传给了这匹受惊的牲畜。
王子飞奔起来,马蹄在围场的草地上发出嗒嗒声响,使我胆战心惊,只见阿尔文把我教她的要领忘得干干净净,整个身子歪向一边。
转瞬之间,一切都过去了,因为事故刚一发生,我就当机立断。我立刻追上去,恰巧在王子跑到篱笆之前抓住它的笼头,因为我相信它是想跳出去,那就意味着我的小学生会摔得很惨重。恐惧给了我新的力量,我猛地把缰绳抓到手中,就在它正要蹿上篱笆时把它勒住了。我让它站稳脚,而这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阿尔文安然无恙地从马背上滑到地上。
“没什么,”我说,“你精神恍惚了。你还没有达到可以有丝毫大意的程度。”
我知道,那才是与她相处的唯一途径。尽避她仍在颤抖不已,我还是让她重新骑到王子的背上,我知道,经过这一场事故,她对马又会害怕起来。我驱除了她的恐惧,绝不让这场恐惧卷土重来。
尽避勉强,她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到我们课上完之前,她已不复害怕,我知道她第二天还要骑马的。所以那天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满意,因为我将最终使她成为一名骑手。
当我们要离开围场的时候,她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我回头问道,这时我骑马走在她的前面。
“噢,小姐,”她嚷道,“你已经扯裂了!”
“你是什么意思?”
“你穿的连衣裙在胳肢窝下裂开了。噢,……这件衣服越来越够呛了。”
我扭回头,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件骑装我穿着一直是太紧了一点,在我抢救快要翻身落马的阿尔文时,袖缝承受不了那额外的绷力,绽开了。
我一定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因为阿尔文说:“不要紧的,小姐。我给再找一件,我知道,还多着哩。”
在我们回家时,阿尔文暗地里喜滋滋的,我从未见她如此兴头过,这使我感到奇怪。她看到我的狼狈相竟然那么快乐,以致于把刚刚经历的危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无论如何,这一发现使我有几分困窘。
客人们开始纷纷到来。我不能自禁地从窗口窥探。入口处车水马龙,我瞟见那些华丽的衣着,羡慕得透不过气来。
舞会在我那天曾去看过的大厅里举行。我到这里来后直到那天为止,一直没有进去过,因为我总是取道后面的楼梯。是基蒂劝我偷看一眼的。“多么可爱啊,小姐。波尔格雷先生象一只有两条尾巴的狗那样团团转。如果他培育的花卉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准会对我们哪个下毒手哩。”
我想我很少见过布置得这么美观的环境。柱子用树叶装饰起来。“这是科尼什的老风俗啦,”基蒂告诉我,“规定是在五月里,但是即使在九月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姐。估计还会开别的舞会的,因为伤心的日子过去啦。嗯,还会开的。总不能老是哀悼下去呀,是不是?你可以说这是五月期间的习惯,你不这样认为吗?这是老年头的结尾、新年头的开始。”
我望着从玻璃房端来的花盆盛开着的花卉,巨大的蜡烛插在墙壁上的烛台里。这个大客厅给波尔格雷先生和他的花匠们带来了荣耀。我想象出当这些明烛熠熠生,宾客们穿着各色鲜艳服装,佩戴各种珠宝钻石翩然起舞时,该是怎样的一种珠光宝气的景象啊。
我想成为宾客中的一员,我是多么盼望这一点啊!基蒂已经开始在大厅里迈开舞步,面含微笑,向想象中的舞伴躬身施礼。见此情景,我微笑了。她看上去是那么陶醉,喜形于色。
这时,我觉得我不该在这样情景下呆在这儿。这太不合适了。我就象基蒂一样俗不可耐。
我转身便走,激动地喉咙都哽住了。
那天晚上我和阿尔文一道吃了晚饭。由于她爸爸忙于应酬客人,她显然不能与他一起在小餐室里吃饭。
“小姐,”她说,“我把新骑装放进你的小橱里了。”
“谢谢你,”我说,“你考虑得太周到了。”
“呃,你可不能再穿那件骑装啦!阿尔文大声说,嘲弄地指着那件紫色长袍。
只因我不致因没有衣服而缺课,她才这样不厌其烦——我应当了解这一点。
在那时,我问自己是不是太傻了。我指望的是不是比人家准备给予的要多?我对阿尔文来说算不了什么,除非我可以帮她得到她所需要的东西。这一点是要记牢的。
我厌恶地望了望我那件紫红色的棉布长袍。这原来是我最心爱的两件衣服中的一件,是在我谋得了这个差事时阿德莱德姨母的裁缝特地为我做的。另一件是灰色的——对我来说是最不合适的颜色——但是我想看上去不那么太呆板,稍微有点儿不象是个穿紫红色衣服的家庭女教师。但是它们似乎是多么不合体呀,紧身胸衣的扣子一直扣到颈脖,配上女乃油色花边领子和女乃油花边袖口。我意识到我在把自己的衣服与康南·特里梅林的客人的衣着作着比较。
阿尔文说:“快吃完吧,小姐,别忘记我们要到日光浴室去哩。”
“我想你应该得到你爸爸的同意图”我说。
“小姐,我总是从日光浴室里偷看的。人人都知道我是这样做的。妈妈过去常在大厅里抬头望我,还向我招手呢。”她微微皱起眉头。“今晚,”她继续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要想象她在下面,尽避……在那里跳舞。小姐,你认为人们死了还会回来吗?”
“多么古怪的问题!当然为会罗”
“那么,你不相信有鬼罗。可有些人相信。他们还说见到鬼,你认为他们讲见到了鬼是在撒谎吗,小姐?”
“我认为说这种话的人是他们的想象力的牺牲品。”
我沉默不语,因为此刻我感到心头很不是滋味。
“假如她回来,”她若有所思地说,“她就会参加舞会,因为她喜欢跳舞。”她仿佛突然记起我在场似的,“小姐,”她接着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一道去日光浴室,我单独一个去也不在乎。”
“我会去的。”我说。
“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首先得把饭吃完。”我对她说。
当我跟随阿尔文沿着画廊,上了石造楼梯,穿过几间卧室,来到她告诉我的日光浴室时,这个府邸的宏大继续使我吃惊。这间日光浴室的屋顶有一部分是用玻璃盖的,我明白它得名的原因了。我想,在炎热的夏天里,这里一定会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四壁覆盖着精致的挂毯,上面绘着大叛乱和王政复辟两个时期的趣闻轶事;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查理二世趴在橡树上避难,他那黝黑的脸俯视着圆头党的士兵们;还有他到达英格兰、他的加冕礼以及他访问造船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