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格雷太太点了点头。
“我穿了一次,也许我做得不妥当吧。”
“你给她上骑马课得到主人同意了吗?”
“噢,征得他的同意了,确实如此。这件事我事先是讲清楚的。”
“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你穿了这件衣服,他也不会有意见的。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应当把它放到你的房间里,当然罗,以备你给阿尔文小姐上骑马课时穿。”
“谢谢你,”我说,“你的话使我放心了。”
波尔格雷太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我连这个小问题都报告她,看来她很满意。
“彼得·南斯洛克先生在楼下。”她说。
“对,我们进来的时候见到他了。”
“主人不在家。彼得先生提出由你招待他吃茶——你和阿尔文小姐两人一道。”
“噢,可是我们应当……我的意思是我应当这样做吗?”
“呃,是的,小姐。我想这是妥当的。我认为这也是主人所希望的。特别是彼得先生这样提出来了。詹森小姐在这儿的时候,常常帮助招待。可不是吗,记得有一次,她还被请到了晚餐席上来哩。”
“噢,”我说,希望我的声音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瞧,小姐,家里没有女主人,有时是有点困难;当一位绅士提出要你陪伴时——呃,我实在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恶意。我已经对南斯洛克先生说了,茶将送到潘趣酒室去,我相信你会准备去陪伴他和阿尔文小姐的。你不会反对吧?”
“不,不,我不反对。”
波尔格雷太太和气地微笑着说首,“那么,你这就下去吧?”
“好的,我一定去。”
她就来时那样威风凛凛、大刺刺地走了出去。我觉得自己在微笑,而且并没有带着一点得意之色。这原来是非常快乐的一天。
当我走到潘趣酒室的时候,阿尔文不在那儿,彼得·南斯洛克懒散地伸着四肢坐在其中一张蒙着椅套的椅子上。
一见我进来,他跳了起来。
“多么高兴呀。”
“波尔格雷太太告诉我,在特里梅林先生不在的情况下,我可以来尽主人之谊。”
“你有这样的习惯,总是使我想起你只是一位家庭女教师!”
“我觉得,”我回答,“有必要这样做,既然你可能早已把这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是这样美貌的女主人!确实,你在给阿尔文上骑马课时,看上去可不象一位家庭女教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这样儿。”
“那是因为我穿了骑装的缘故。向别人借来的衣服。一只野鸡如果得到尾巴,看上去也会象孔雀似的呢。“
“我亲爱的野鸡小姐,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一个男人的成功取决于他的风度——女人也如此;不是靠好的服装。不过,在我们亲爱的小阿尔文到来之前,让我问你这么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个地方怎么样?你将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这实际上更多的是这个地方怎样看待我的问题,有权力的人是否决定留我的问题。“
“啊,——有权力的人在这点上并没有不可理解之处,不是吗?你认为老康南怎么样?”
“你用的形容词不准确,我的身份是不宜评头论足的。”
他发出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亲爱的家庭女教师,”他说,“你真是要我的命。”
“我听了这句话很遗憾。”
“虽然,”他接着说,“我常想到死于大笑一定是死的一种非常痛快的方式。”
这个玩笑被阿尔文的出现所打断。
“啊,她这个小女士!彼得嚷道,“亲爱的阿尔文,你和利小姐多好,肯让我和你们一道享用茶点。”
“我奇怪你为什么要来,”阿尔文说,“你以前从来没有……除了詹森小姐在这儿的时候。”
“嘘!你泄露了我的秘密。”他低声说道。
波尔格雷太太与基蒂走进来。基蒂把托盘放到桌上,同时波尔格雷太太点亮了酒精灯,我看到托盘上有一个茶叶筒。基蒂在小桌上蒙上台布,送来了糕点和黄瓜三明治。
“小姐,你愿意动手沏一下茶吗?”波尔格雷太太问道。
我说我很乐意沏茶,波尔格雷太太便向基蒂做了个手势,而基蒂带着近乎崇拜偶像的表情凝视着彼得·南斯洛克。
基蒂象是不乐意离开房间似的,我觉得赶她走未免不近人情。我认为波尔格雷太太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这个男人迷住了。我心中暗道,这一定是因为他与主人如此显然不同。彼得用眉目传情来讨好人,我已经注意到他随时把这种阿谀毫不吝惜地奉献给所有的女人:基蒂、波尔格雷太太和阿尔文,他对她们所献的殷勤并不比对我的少。
献殷勤的价值就在这里!我暗自思忖,觉得有点不快,因为此人有一种善于抚慰人的本领,使他身旁的每一个女人都感到自己是迷人的。
我沏了茶,阿尔文把面包与黄油递给了他。
“真开心,”他大声说,“我觉得自己象个苏丹,两位漂亮的女士在待候我。“
“你又在说谎了,”阿尔文嚷道,“我们没有一个是女士,因为我还没有长大,小姐是个家庭女教师。”
“太亵渎神明了!”他悄悄地说,兴奋的目光几乎是情意缠绵地落在我身上。在他目不转晴的盯视下,我感到窘得不是味儿。
我很快转变话题。“我认为阿尔文迟早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女骑手的,”我说,“你的看法呢?”
我看到小泵娘是多么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她会成为康沃尔这个地方的冠军。你瞧好了!”
她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
“呃,”他翘起一个指头,向她摇动着,“别忘记你应该感谢谁噢。”
阿尔文向我投来的一眼几乎是羞涩的,我感到一阵快乐,我为在这儿而高兴。我对生活的厌倦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远离了我;我再不对我那楚楚动人的妹妹羡慕不已了。此时,我只想做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马撒·利。坐在潘趣酒室里与彼得·南斯洛克和阿尔文喝茶。
阿尔文说:“这暂时还是个秘密。”
“对,我们要让她爸爸大吃一惊。”
“我将象坟墓一样默不作声。”
“为什么人们要说“象坟墓一样默不作声”呢?”阿尔文问道。
“因为,”彼得插话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有时候他们也许有鬼魂。”阿尔文说着,回头望望。
“南斯洛克先生的意思是,”我急忙接过话头,“他要为我们保守一点小小的秘密。我认为南斯洛克先生想再来一点黄瓜三明治。”
她跳起来递给他一些,能使她这样温顺友好实在是太令人爽心适意了。
“你还没有走访过威德登山庄呢,利小姐。”他说。
“我还没有想起来要去。”
“那就有点缺乏邻居情谊了。噢,我明白你要说些什么:你到这里不是来串门儿,而是来做家庭女教师的。”
“不错。”我嘲讽地说。
“那座房子不象这一座那么古老,也没有这座大。它的历史谈不上悠久,但的确是个可爱的的地方。我相信倘若你和阿尔文哪一天肯大驾光临,我的妹妹一定会喜出望外。为什么不过去与我们一道品茶呢?”
“我不太清楚……”我说道。
“这完全是你本分之内的事嘛。我来告诉你我们会怎么安排。你就把阿尔文小姐带到威德登山庄喝喝茶。把她带到我们那儿再带回来。我相信这完全不会超过一位最谨小慎微的家庭女教师的职责范围。”
“我们什么时候去呢?”阿尔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