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象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他反唇相讥,“不管谁只要提及“家庭女教师”这个词,你的精神就抖擞起来。你要学会服从。难道我们不是被告诫要满足于在社会生活中被安排的地位吗?“
“既然我象是个不好对付的人,那么至少我还不是没有骨气的。”
他笑了,又立刻认真起来。“我不具备千里眼,利小姐。”他平静地说道,“我也一点不懂得变戏法。我骗了你,利小姐。”
“你认为我有一些时候是受骗上当吗?”
“时时刻刻如此。直到现在,实际上,你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念头相到我。”
“我的确根本没有想到过你。”
“谎话越来越多!我在考虑这样不尊重诚实的妙龄女郎是否够得上教我们的小阿尔文。”
“既然你是这个家庭的一位朋友,你的上上之策便是马上警告他们。”
“但是如果康南辞退他女儿的家庭女教师,那该会多么伤心啊!我在林间散步也不能指望遇见她了。”
“我看你是个轻薄的人。”
“一点不假,”他神色严肃,“我的哥哥放荡成性。我妹妹却是家是唯一的好人。”
“我已经见过她了。”
“那是自然的。她是梅林山庄的常客。她宠爱阿尔文。”
“对,她是一个近邻嘛。”
“我们,利小姐,将来也会成为近邻的。这句话你觉得怎么样?”
“没起什么重大作用。”
“利小姐,你既不老实,又残酷。我希望你对我的兴趣报之于感激。我要说,如果梅林山庄情况变得不堪忍受的话,你只要走到威德登山庄就行了。我结交广泛,确信可以打听到哪家急需家庭女教师。”
“为什么我会发现梅林山庄的生活是不堪忍受的呢?”
“这是一座坟墓。康南专横傲慢,阿尔文对任何人的宁静都是个威胁,从艾丽斯死后,气氛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我突然把脸转向他,说道:“你告诉我,要提防艾丽斯。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还记得?”
“这么说似乎很古怪。”
“艾丽斯死了,”他说,“不过,不知什么缘故她却依然存在。那就是我常常在梅林山庄所感受到的。她……去世以后一切都变了。”
“她是怎么死的?”
“你还没有听说这里面的故事吗?”
“没有。”
“我原以为波尔格雷太太或是那些姑娘中的哪一位一定告诉了你。可是她们还没有,嗯,她们或许对家庭女教师或多或少有些敬畏。”
“我很想听听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这类事情在很多家庭里都会发生。妻子觉得难以与丈夫一起生活了。她离家出走……与另外一个男人一道。这很普通,你瞧。只是,艾丽斯有着不同的结局。“
他望着脚上的靴子尖,那副神态就和我们同路乘坐火车到利斯克德时一模一样。“搅进这件事里的是我的哥哥。“他接着说道。
“杰弗里·南斯洛克!“我失声喊道。
“原来你已经听说他了!”
我想到吉利弗劳尔,她的降生使她妈妈那么烦恼,以致竟投海而死。
“是的,”我说,“我听说了杰弗里·南斯洛克。他显然是个登徒子。”
“对可怜的作古了的杰弗使用这个字眼听起来太刺耳了。有些人说,他具有魅力,”他对我微微一笑。“另外一些人则认为他并非全然具备。他并不坏。我喜欢不在人世的杰弗。他的极大弱点是迷恋女人。他爱她们,觉得她们是不可抗御的。女人钟情于对她们倾心真诚的男人。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说,这是那么一种荣幸,是不是?她们一个又一个成了他的魅力的牺牲品。”
“他毫不犹豫地把一些有夫之妇也卷入了牺牲品之列。”
“说的可真象一位家庭女教师!啊呀,我亲爱的利小姐,似乎他并不……自从艾丽斯卷入她们中间以后。的确,梅林山庄并非是尽如人意的,你认为康南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吗?”
“对于一个家庭女教师来说,这样来议论她的主人肯定是不妥当的。”
“你是个多么固执的年轻女人,利小姐。你真能充分利用你的职业。当你想利用家庭女教师之便的时候,你就利用;然后当你不想让她被认出的时候,你就希望别人也忽视她。我认为不得不在一个家庭生活的人应当知道其中的一些隐秘。”
“什么隐秘?”
他躬身对我更靠近些。“艾丽斯怕康南。她结婚前,就已经与我的哥哥结识了。她是与杰弗里乘火车……一道私奔的。”
“噢。”我往后一退,离他远一些,因为我感到象这样谈论过去的丑行是不够庄重的。特别是这些丑闻与我丝毫无关。
“尽避杰弗里被撞得粉身碎骨,他们还是将他认了出来。紧靠他的是一个女人。她烧伤得那么厉害,几乎认不出她就是艾丽斯了。但是她戴的项链盒被认出来了。这就是她终被验明的经过……自然,艾丽斯确实消失了。”
“这么死多么可怕!”
“一本正经的家庭女教师吓坏了,因为可怜的艾丽斯死于和我那英俊而邪恶的哥哥的奸情上。”
“她在梅林山庄很不快乐吗?”
“你见到了康南。记住,他知道她曾与杰弗里相爱,而杰弗里当时仍在附近。我可以想象生活对艾丽斯来说是座地狱。”
“是的,这很悲惨,”我很快说,“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说“留心艾丽斯”呢?似乎她还在这儿似的。”
“你超月兑尘世吗,利小姐?不,当然不是那么回事。你是个常识十分丰富的家庭女教师。你不会受到稀奇古怪的流言的影响。”
“什么稀奇古怪的流言?”
他对我咧着嘴笑,更加走近我。我意识到天色很快就要黑尽,急于回去,表情也变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他们认出的是她的项链盒,而不是她本人。也有人认为与杰弗里一起死于车祸的不是艾丽斯。”
“那么假如不是她,她又在哪里呢?”
“那只是有些人自己这样怀疑。这就是为什么梅林山庄有许多鬼魅的缘故。”
我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天快黑了。”
他站在我的身旁——比我略高一点;我们的视线相遇在一起。
“我认为你应当知道这些事情,”他几乎是彬彬有礼地说道,“似乎你应当知道这些才是合情合理的。”
我开始循着来路返回。
“我的职责是与孩子在一起,”我带着几分唐突的口吻说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任何其它的目的。”
“尽避一个家庭女教师常识够丰富的了,但她怎么知道命运将会对她作出具有何等目的的安排呢?”
“我认为自己明白等待着我的一切。”他走在我的旁边使我感到恐惧;我想摆月兑他,以便独个儿想想。我觉得这人意在伤害我坚决维护的宝贵自尊心,而那种坚持性是只有时刻担心失去惟一财产的人才会具备的。他曾在火车上嘲弄我,我意识到他在寻找机会重来一遍。
“我相信你明白这一点。”
“没有必要让你送我回去。”
“我不得不反驳你。我的举动是有充分理由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能照料自己?”
“我想没有人能比你更能照料自己。不过,碰巧,我正是去拜望的,这是去那里最近便的路。”
直到我们来到梅林山庄之前,我一直保持着缄默。
康南·特里梅林正从马厩走出来。
“喂,是你啊,康!”彼得·南斯洛克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