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都整理好了?”衣华佗由腰际抽出帕子擦手,卷起的衣袖露出半截玉臂,手臂上头有个明显的粉红色印子,看起来像是一朵莲花。
“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娘怎会有事瞒你呢?”衣华佗站起身,刻意转头避开女儿眼中无言的询问。
衣华佗的说法衣戚泠才不信!
她奔上前去,抢在母亲跟前执起她的手,指月复按住腕上的脉络。
“娘,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她警告道。“老实告诉泠儿究竟是什么事!泠儿现在按住娘的脉络,娘只要一说谎,脉象肯定会乱序。这是娘教女儿的,你说这种方式很容易就能探知那人有无说谎。”
被女儿这么恐吓,衣华佗无奈失笑。“教你医术,却反而困住我自己。”
“娘……”
衣华佗拉着衣戚泠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这阵子来看脚病的人变多,是因为咱们城外的一条小河让人放了毒。”
“放毒?”衣威泠被吓到了。
“放毒之人并不想让城里的人死亡,只是想让城里的人都无法行走。”
“为什么?为什么放毒的人这么狠心?”
衣华佗拍拍衣戚泠的手背安慰。“泠儿,有些事情是天意,既是天意,凡人就无法抗拒、无法挽回什么,只能顺着天意而行你知道吗?”
衣戚泠激动地站起来。“娘,我当然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城里的老百姓下这种毒手?大家只是安居乐业的小老百姓,这样做……不合理!”她气得揪紧裙摆。“难道官府不查办吗?”
“泠儿,你听我说,咱们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救人,至少别让大伙儿的脚溃烂到一辈子都无法行走,你懂吗?剩下的就只能靠天,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娘!”
衣华佗沉下脸。“泠儿,娘不准你插手这件事。”
“娘!”
“如果不听娘的话,你就别喊我娘了。”衣华佗说了狠话后转身进屋。
本质善良的衣威泠越想越不甘心,忿忿地坐下。
她怎么可以不设法解决?城里的人她几乎都认识,大家的感情都这么好,她怎么可以不设法呢?
娘不让她插手,光这点就让她觉得奇怪,照理说,娘是大夫,挂牌医病,怎么有可能对这种不法且又危及大家性命的事漠不关心?
这件事肯定有蹊跷!
衣戚泠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范诩商量,也没多想,她便急急忙忙地出去。
待在屋里的衣华佗听见女儿出门的声音后,不禁无奈摇首。放毒之说是她胡诌的,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天兵天将们为能逼她出面、逼她回去的手段,才会刻意在河里撒下不知名的物体,让老百姓染病。
老百姓染病至今却无人死亡,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要无辜老百姓的性命,只是警告她她该回去了。
但是她怎么能回去?她放心不下她的女儿呀,她放不下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的宝贝女儿呀。
至少……她得看着她找到一个好归宿才行。
不过她知道,泠儿是不可能与范家少爷有结果的,因为她命中的天子才刚要出现——
☆☆☆
“京师果真热闹。”小水打从一进京师城门,便对京师内热闹非凡的景象咋舌不已,这是她在洛阳没见过的。
洛阳虽然也是大城,却远不及京师来得人潮拥挤与热闹,而且京师里有好多东西都是在洛阳所见不到的;有番邦之人,有异族风的物品,甚至还有香料店!
“香料店!?”她曾听在京师待过的小能说京师的香料店卖的是取自全国各地最有名的香料,还有胭脂水粉、浸过香料的水……小能说,那种浸过香料的水抹在身上,好香好香,京师里富有人家的小姐都拿那种水来洗澡,比洗花瓣澡还要香,听得她也好想洗一次那种香香的澡。
“小水,你去客栈订房,我和六少爷到城里的书画店去,你就先张罗一下今晚的膳食。”
津海一边吩咐小水该做的事,一边回头看向坐在身后马车里的长孙烈,只见长孙烈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草。那棵草是在路上摘的,他玩到现在,可见一路上他有多无聊。
“少爷?”
“就照你说的去做吧。”
“哦。”小水跑进客栈里,招来店小二帮忙搬马车上的行李。
“少爷,书画店应该在这条街上。”
长孙烈跳下马车,将津海抛到身后自顾自的走掉。
津海只能苦笑摇头,探身从马车里拿出画卷,赶紧追上。
☆☆☆
依照画卷上的落款,他们知道这是一位名号长山居人所绘,在问了几家书画店后,他们终于在偏僻的小巷弄里找到长山居人的住所。
“敲门吧。”长孙烈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低着头绕着圈圈走。
津海敲了几下门后,一名妇女出来应门。
门一打开,里头茶香扑鼻而来,长孙烈与津海都显得错愕,他们还未闻过这么浓烈的茶香,就算是最上等的茶,香味也不及此刻的来得浓郁。
“你们有什么事?”
“大婶,我们想找长山居人,不知道他在不在?”
那妇人皱起眉头,口气挺不悦地,仿佛他们是坏人。“你们找他做什么?”
津海举起手中的画卷。“长山居人曾经替我们家老太爷画了一幅美人图,我们想来问长山居人关于画卷里头美人的住所。”
“既然是你家老太爷托画的,那他一定很清楚画里的女子住在哪里,来问我们做什么?”
熬人二话不说就想把门关上,幸好津海快一步的扳住门板不让她关门。
“大婶,你先别关门。”
“你这人!”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野蛮人!”
“大婶。”津海只能苦笑,乞求他家主子能救救他。
奈何他家那宝贝主子,硬是往旁一靠,打定主意不出面。
“大婶,我们真的急着找到画卷里头的女子,可否请你帮帮忙,替我们转告长山居人,我们求见若渴。”
“没没没!这里没什么长山居人,滚到一边去!”妇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看你这长相,绝不是什么善类。”
津海对妇人的批评无话可说,只能一径的苦笑哀求。
“大婶,我们真的很希望能见见长山居人一面,求求你替我们通报一声好吗?”
“说了这里没这个人,你听不懂是不是?”
“我们是问了街前的书画店,老板说长山居人住在这儿。”
“没没没!”
“老伴,让他进来。”屋里头有人看不过去地开口。
熬人还有些犹豫,转头对着身后询问:“可是……”
“不碍事,让他进来。”
熬人不甘愿地拉开门。“进来吧。”
“少爷,可以进去了。”津海实在不明白,他家主子既然已经出来,何不甘愿点。早点找到人,不就可以早点回去吗?
长孙烈看了妇人一眼后才走进去,一进去就见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里晒满茶叶,原来刚才闻到的浓烈茶香就是这么来的。不过这茶的香味很特殊。
“进来吧,小伙子。”里头在唤人了。
长孙烈推门而入,屋里一切陈设非常简单,独独那张大桌子;上头摆放着文房四宝,看来似乎比这间屋子还值钱,他的视线很自然地便锁住那桌上的文具。
“呵!那张桌子似乎比我还吸引你的注意力。”
长孙烈闻声迅速回头,看见一位老人坐在炕床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
老人看来颇具智慧,雪白胡须长到胸前,眉毛也因为太长而垂下来。
“你是……”
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倒了杯茶。“你不是在找长山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