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那就坐下吧,把画摊开来。”
长孙烈好奇老人居然知道他们的来意。“津海,将画摊开。”
津海解开细绳,将画摊开放到桌上。
老人仔细看了一眼画里的美人像后,开怀地笑了开来。
“呵呵呵……”
长孙烈不喜欢老人的笑声,那里头隐含了令人感到厌恶的调侃与嘲讽。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女孩?”
“老人家,您认得她?知道她在哪儿吗?”
“长孙少爷——”老人开口欲答。
“等等!”长孙烈连忙喊停,眉山紧皱在一块儿。“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家又呵笑不止,长孙烈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不曾画过美人图,除了这幅。”这幅画像是他所绘的物品!他轻抚画面。“这幅图是洛阳长孙老员外吩咐我绘的,而且画中女子美如仙,那仙格般的气质这辈子我还没遇过第二人。”
老人的一番话让长孙烈心中猛地一阵动摇,视线很自然地凝住画中女子,想象着真实的她是个怎样的女孩。
“长孙老员外说,这画里的女孩儿是要替他的第六位孙子找的孙媳妇,我也料到六少爷你会来找我。”
称了他爷儿的心,长孙烈颇不爽。
“你这么确定我会来询问你,而不是我爷儿自己告诉我?”
老人又笑了,长孙烈的脸色已经比万年雪山还冷。
“长孙老员外告诉我他绝不会和六少爷你说,他要你尝试一下找寻的滋味。”
“噗!”站在一旁的津海忍不住捂嘴窃笑。老太爷真的打算玩少爷一顿,哈哈哈……
长孙烈狠狠瞪了津海一眼。
“长孙六少爷,你打算带这女孩回洛阳去?”
长孙烈听出老人家语气里的困扰。“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个……”
“老人家,你直说无妨。”
老人叹了口气。“这女孩其实在城里挺有名气地,她和她母亲就住在城里最南边的小胡同里。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是位大夫,专门替城里贫穷的人看病,因为医术出神入化,所以城里的人都称她母亲为衣华佗,至于本名叫什么就没人知道。”
“那女孩呢?”
“这女孩……老实说,城里的人都在传她与范家少爷互相喜欢,不过因为范家老爷门第观念非常重,所以小俩口能不能在一块儿还是个未知数,但看他们两情相悦……唉。”老人家无奈地叹口气。
小俩口!
这三个字听进长孙烈耳里,他只觉得刺耳、难以忍受。
她原是他的妻子人选的不是吗?纵使他不愿意,但她是他的不是吗?可是现在她却和别的男人被人称作小、俩、口?
长孙烈一口气憋在胸口,难过得要死。他全身僵硬地站起身。“老人家,谢谢你。”
老人家唤住要离开的长孙烈。“六少爷,你不想知道这女孩叫什么名儿吗?”
长孙烈停住脚步,沉默了会儿后转过身。“什么名儿?”
“衣戚泠。”
长孙烈听完后转身就走,再不离开这个地方,他一世英明就要毁在这个老头身上。
笑笑笑!打从他出生至今,从没被人这么耻笑过。
懊死!
津海尴尬地向老人家道谢后,紧追着主子出去,走没几步又急忙忙地跑回来,将桌上的画卷卷好带走。
一待他们离开,妇人瞠道:“老头儿,你为何要和他说那么多?衣姑娘与范家少爷的事,你根本不需多事和长孙家六少爷说的。”
老人家往床头一靠,乐不可支。
“老头儿,你笑什么?”妇人不解地问,拿起块布擦着她家老头儿最珍视的桌子。这桌子会这么光亮无尘,有一半得归功于她每天不停地擦拭,谁教这是她家老头儿最宝贝的东西呢。
“你不知道,这是长孙老员外交代的。”
熬人擦桌子的动作因丈夫的话而停住。“长孙老员外交代的?”她不解。
“哈哈哈……”他只要一想到长孙老员外对他说的话,他就对那年轻人的前途感到忧心,也感到悲哀。
唉,被自己的爷儿这么设计、这么耍,他还真是可怜。
“老头儿,你笑个什么劲?”
“没事、没事。”老人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成这样,见鬼了才没事!”
熬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还非常暴躁,不过老人家却习以为常,不觉得她说粗话有何不妥,反倒是笑得更开心。
老人家指指放在身旁的小矮桌。“老伴,这里脏了。”
熬人一听气极了,手一伸便将那块布往他身上扔。
“自个儿擦!”
☆☆☆
长孙烈坐在茶楼里喝着双井茶,闻而清香扑鼻,饮似甘露沁腑,他将杯子凑近鼻间闻,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有津海与小水在身边,真是安静多了。
长孙烈安安心心地坐在楼里喝茶,他刚刚才把津海与小水打发掉,随便开了几样东西让他们去买。
长孙烈掩嘴偷笑,那些东西,看他们怎么样也买不齐。
端起茶杯想再喝口茶时,他头一偏正好看到墙上的诗——
双井名入天下耳,建溪春色无光辉。
旧闻双井团茶美,不到洪都领绝佳。
他眉头一皱,伸手拉了一位正忙着的店小二。“小二,那首诗……”
“那诗呀,那是黄庭坚亲自提上的诗,是在赞美双井茶的美味芬芳。”
长孙烈听完以后觉得好笑。虽然他是不怎么喜欢读书,但总听过北宋有名诗人黄庭坚的大名,也知道那首诗是黄庭坚在赞美双井茶的茶香扑鼻。
他只是好奇,为何一家小小的店却有大诗人亲自提的书帖?
正当长孙烈抬头想再看一次那幅书帖的真伪时,身子却猛然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
衣戚泠知道范诩每天都会到这茶楼来喝茶,所以她便找来了,果然见到范诩正坐在窗口边品茗,她开心地走了过去。
“范诩。”
“戚泠。”
衣戚泠选了范诩的对面坐下。“我就猜你在这儿喝茶。”
“找我有事?”范诩翻起一只干净的杯子替衣戚泠倒了杯热茶。“喝喝看,很纯的云雾茶。”
“我有事找你帮忙……好香。”衣戚泠轻啜一口后,立即感觉到云雾茶的香醇在嘴里散开,茶汤碧绿清澈,香气清而幽远,滋味鲜洁甘甜、味香可啜。
“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也看到今日让人抬来诊治的患者了吗?他的脚溃烂成那样,却不觉得痛。你离开后我就问我娘,我娘说……”衣戚泠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说这些妥不妥当。
“你娘怎么说?”
衣戚泠身子前倾,范诩见状跟着前倾,两人状似亲密地靠得好近。
“我娘说,咱们城外那条小河让人放了毒。”她小声说道。
“什么!?”范诩惊讶万分。“怎么会呢?”
“我也觉得那人太大胆、太狠毒了些,城里老百姓都这么善良,他这么做无非是要绝了城里人的工作能力。我娘说,此毒虽然不会夺人性命,但却能让人不良于行,无法工作。”
“这怎么行?我们得报官呀。”范诩激动地起身。
“你别这样!”衣戚泠抓住范诩的手,将他拉下。“我娘不准我管这事,你别替我找麻烦。”
“这是天大的事,怎能不管?”
“娘说如果我硬要插手,她就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你别害我。”衣戚泠仍对母亲的说辞感到不解。
“可是……”
“我来找你是想商量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这事除了报官,没别的办法。”范诩压低音量小声地道。“被放毒之事兹事体大,光靠我们俩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