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世上还有你查不到的事,这可稀奇了。”康谚没安好心地嘲弄,不过掏银票的不甘却略略逊了嘲讽的心情。唉!有够心痛。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想知道更多就去问文犀月,或许她愿意信任你。”江朗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银票。
心满意足点了点银票,江朗摆摆白扇子道别,使出轻功跃离凉亭,不消片刻便看不见白衣身影了。
“三百两就这么飞了。”
康谚走出凉亭,朝文犀月招手示意她上前。得知真相后,他保护的心意更坚定了许多,看不惯恃强凌弱的恶行吧,他想。
“那名白衣人是你的朋友?”她一直注意着亭子里的动静,看起来他们似是在进行着交易。
“是朋友,但不算太好。你不必太在意他。”光是那三百两就足以道出友情是多薄弱的假象,他会心疼上好几个月哩。
“是嘛?”她抬眼瞄了下他。
“赶路吧,依你的脚程来看,大约得走半天才到得了梓朝镇。”
第三章
相较于白河镇的繁华热闹,梓朝镇显得冷清许多。
傍晚时刻,康谚和文犀月一到达梓朝镇,便让冷清萧条的荒街吓住了。
街道上满是黄沙尘土、滚滚枯叶,看不见任何开张营生的酒楼饭馆,就连一般人家也紧闭门户,一眼看去简直成了一座废弃的荒镇。
空气中飘着一股臭气,隐隐约约可听闻细细的申吟。
“这座城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文犀月掩着口鼻,不适应这样难闻的气味。
面对这种情况,康谚也无法解释,没理由一座城镇会荒废至此,其中必有理由才是。
“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康谚四下张望,注意到左手边的一户人家传出声响,想必里头还住着人。
“不,我和你一同去。”文犀月坚定地说道。
康谚注视了她一会,笑着答道:“好,一块去。”
两人迅速地走上前,康谚抬手拍了数下门扇。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静待片刻,正当康谚欲推门而入的同时,屋内忽地有人缓缓拉开门扉,入眼的是一名头发花白、面带病容的憔悴老妇。
“咳、咳……”白发老妇气力不足地倚着拐杖走出来,眯着眼好奇地打量门外的陌生男女。
“你们是外地人吧?咳、咳……”白发老妇吃力地咳着,气喘不已。
“是的,我们方才抵达梓朝镇,原是想找间客栈落脚,不料……”康谚拉长了尾音,不晓得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梓朝镇此刻的情况才恰当。
“不料镇上却成了荒废的破镇。咳……年轻人,你们快离开这儿,不然会染上怪病的。”白发老妇抚着因咳嗽而发疼的胸口。
“怪病?”文犀月不解地皱眉。
白发老妇扫过两人一眼,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地屋内传来一阵狂咳声,白发老妇顾不得外人,急忙拄着拐杖走进屋内,连门也忘了关。
文犀月见状,毫不迟疑地随之步入屋内,康谚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得跟在后头。
白发老妇居住的屋子相当简陋,客厅之后就只有两个房间,文犀月循着声音来到白发老妇的房间。
“老伴,喝口水,咳、咳……”白发老妇吃力地扶起床塌上的丈夫,颤抖的手端着茶杯,一口口将水喂进瘦得仅剩皮包骨的丈夫嘴里。
“老婆婆,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您口中的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文犀月协助老妇人安顿好床上的老翁,待老翁入睡了,便又提出之前未得到解答的疑问。
一旁默不作声的康谚拉来一张椅子,让老妇人坐下休息。
“唉!这事你们知道了也没有用,镇上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了,你们还是快走吧。”老妇人摇摇头,捂着嘴不住咳嗽。
“老婆婆,我略懂些药理,或许能够帮上一点忙也说不定。”
“月牙儿,你会替人看病?”康谚好讶异。
老妇人无神的眼忽然泛出些许希望之光,干瘪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文犀月柔美的十指。
“小泵娘,你是大夫吗?”
“如果老婆婆愿意告诉我镇上发生的事,我可以试试看。”
五岁起,她便跟在爹爹身边学习草药医理,尽避大部分的草药知识皆与练制解毒丹丸有关,不过她习得的药理比起一般大夫所学要更精益上数倍,自幼生长的环境不知不觉中培养出她对病症的敏感度。
老妇人被文犀月的诚意打动,记忆拉至半年前,缓缓说道:“半年前,镇上的居民接二连三突然染上怪病,镇上的大夫诊断不出个病因,染了病的镇民会不停地咳,身上持续发着高热,吃任何止咳、退热的药草皆不见起色,未染病的镇民一个个害怕地迁出镇上,就连咳……咳……大夫也不愿来镇上看病了。”
文犀月轻拍老婆婆背脊,若有所思地沉静不语。
“老婆婆,梓朝镇上有沼泽或是废弃不流动的死水湖泊吗?”镇上带有臭味的空气或许就是致病的主因。
老妇人想了会便答道:“镇上西北方的黑树林里有个沼泽,镇上的人鲜少到沼泽那儿走动。”
“果真是如此。”文犀月沉吟了会,大抵知晓引起怪病的主因了。
“月牙儿,你想到什么了吗?”康谚对病理一窍不通,不过能对镇上的居民有帮助的事,他是极愿意帮上忙的。
她看了康谚好奇的脸一眼,眼神是笃定的。
“老婆婆,今晚就请让我们打扰一晚,明早我去外头找些药草回来治病。”苍白的小脸充满自信的神色。
“小泵娘,你有办法吗?”老妇人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
康谚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月牙儿细微的改变他察觉了,若是能够开启她心事的眉宇,再珍贵的药草他也会尽力去找。
※Angelibrary.com※
次日清晨。
两人起了个大早,沿着昨晚花婆婆的指示行走,果真找到一处茂密的黑色森林,空气中飘散的恶臭气味明显浓重了许多。
康谚拿着借来的斧头劈开纠结在小径上的细枝条,每往树林深处走一步,难闻的气味便又加重一分,见多识广的他早发觉密布树林的白色烟气对身体有害。
“月牙儿,再往里头走你会受不住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捂着布巾的她纯粹是受不住难闻的味道,而非身体不适。
昨儿个夜里,她已经大略对康谚讲述经过,问题果然是出在沼泽散出的臭气。
其实这个味道该称作“沼气”,内含毒气,一旦吸入过量是会致命的。
“这种程度的沼毒还伤不了我,倒是你,还挺得住吗?”自幼就亲近各式奇毒,身体自然而然有了抗力。
“我没差劲到要让你替我担心。”康谚冷不防伸手捏了捏文犀月粉颊,十足惹人生气的恶行。
“别动手动脚,登徒子!”她不客气地大力拍掉康谚的手,脑中一转,再度塞回怀中的瓷瓶。
“走吧,再往沼泽前进,医病的药引在沼泽边,找着了才有办法医病。”
“是,一切全听你的吩咐。”
浓密的黑色树林完全阻挡住阳光的照射,浓浓的沼气如薄雾般布满整座树林,稍微不注意便会迷失方向,康谚每走过三棵树便绑上一块黄布条当作指标,越走越深入里头,沼气便越来越重。
康谚挥动斧头劈开藤蔓,忽地一手撑着身旁的树干,斧头应声落地。
“月牙儿,咳、咳,还有多久才看到沼泽?我有些难受了。”额上冒出的斗大汗珠掉落在衣襟上,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