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香。”他的低唤,让她浑身一颤。
“我……我要拿碗去灶房……”
“为夫喜爱妳的举措。”
有些气虚的哑语,有些煽情的话意,彷佛晓魅一般,定住了她的轻颤。
她僵硬地转回身子,凝望他俊美的面孔。
“吻我。”他回视她,眼中漾满温柔,丰润的唇,上扬起渴求的弧度。
明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苍龙帮之主,明明是双肩足以担负穹苍的刚强男子,为怎么此刻,会展现出这样奇诡的样态?
似飞瀑,嚣狂得让人无法拒绝,只能承接那份无可奈何的冲击,但融入潭水后,却只是静静激荡涟漪,坚定却顺和地朝固定的方向流动。
她无法思考,只能盯着那令她依恋的唇,彷佛中邪一般,被牵引着靠近……
药并不算苦,添加了甘草与其它不知名材料的药材,甚至是有些甜度的。
怎么会有药是甜的呢?还是这种极需要补气血的药?
“擎烈……”轻浅的咕哝,是交付感情的凭依。
“宁香,我的妻……”
夕阳斜照,天上人间,同映满彤红色的霞光,照上了光洁的深黄竹墙,是一幅用色极为璀璨的图画。
金乌西坠,玉兔初升的交替时刻,是莫离山四季共有,最美丽的景致。
竹林深处,有一对男女,正提着竹篮,手牵着手缓缓走着。
贪看景色的人们,在赞叹自然美景之余,谁还会注意到,这幅景致中,谁或谁究竟做了怎么……
第八章
午时方过,一辆看来朴实的马车在官道上前行着。
车内,谢宁香直盯着严擎烈吞下药丹后才开口问出疑惑。“我很好奇,在你陷入昏迷之后,晏大哥不用问就能诊出你身上的毒,到底是这几味毒太好辨认,还是晏大哥太厉害了?”
真是奇怪,在莫离山之时,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可是思考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屏障着,理不出个头绪来,到现在仍是如此……
“晏郡平不负神医之誉。”他收起水袋,淡淡说道。
“你会怪我吗?”指的是设计他求医的事情。
他细望她有些不安的神色,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
“如此一来,我亏欠他们人情。”
“师父处事大而化之,而晏大哥仁心热肠,我想他们不会在意的。”她在他怀中调整好最舒适的姿势。“只是回苏州的这一路上,还是听到不少对晏大哥的诋毁传言,令人有些不快,好想痛骂那些喜欢散播流言蜚语的人。”
“晏郡平他,”他敛目沉吟。“也许不若妳所以为的。”
“怎么意思?”她皱眉瞪他。“你是说,关于那些晏大哥坠入邪道、见死不救的诋毁有其真实性?但之前是因为师父的失踪让晏大哥万念俱灰,现在已经回复为。那受人称许的君子神医了呀!”
无论如何,她就是听不得别人对她喜爱之人的批评。
对于她心中所认定亲近的人,她会给予完全的信任和宽容,甚至是无限度的包庇。就算她可能偶尔心生不满,也只能由她自己认为,却不许旁人说嘴。
这是她个性中不可理喻之处,却也是她最单纯的天性。
并非不明事理,然而却又是绝对的捍卫。
他望着她写满不服气的表情,很明白就因为她这样的天性,才会得到周遭之人的竭力保护。
“妳可知道赤云教目前内斗严重,根底几乎毁尽,再也难成气候?”
“是吗?那季嬿呢?”虽然一想到之前遭到季嬿毫不留情的追杀,还有她那枉顾人命的狠毒心肠,就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可是在对于爱情的执着与痴傻上,她同情她。
“季嬿因为受不了功力与身躯的衰竭而疯狂,所以赤云教众才会为了教主之位而起内哄,她则下落不明。”
“这算恶有恶报吧,谁叫她为了自己的野心害死太多人……等等!你该不是想告诉我,季嬿会招致这样的下场,是晏大哥所为?”
难怪……
她一直很疑惑,为何自从到了苏州之后就没再听过季嬿的消息了,原来如此。
“只要是人,性情都会变,而且性情转变之后就很难更改回原本模样,若影已经成为他目前唯一的良知。”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晏大哥不会救我们?”
“正确的说,是不会救我。”他轻吻她的头顶,细细闻入她的发香。“若影疼妳,因此他必定会帮妳。”
“所以你才不想欠他人情?”
“嗯。”这笔恩情算是欠大了。
听到他的应声,她突然觉得心情好沉重。
师父想离开,在某方面而言,也是为了晏大哥着想吧?
原来,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常常不若自己所以为的简单……
所以她算是幸运的吗?总是可以率性而为,却获得所有人的宽容与疼宠?
想起数日前清晨的道别,晏大哥脸上那和煦温雅的表情,以及师父带了些不舍的笑容。
也许,这一别,相见无期……
心有些空,眼眶有些涩,她垂下眸,试图驱走那令人不愉快的感受。
“宁香?”
“无妨的,我需要好好想想。”螓首偎入他的颈窝摩挲。“我们还有多久会回到苏州?”
“入夜之前可进城。”
“喔,那……”她轻声开口,“答应我,别怪玄膺。”
“为怎么?”他挑眉问。
“因为时间急迫,我们也没有更快的方法可解你身上毒患,所以我才与他合谋,出此下策。”
“时间急迫?”
“嗯,我的功力在怎么程度,自己心底多少有底,虽然或许瞒得过护院,却一定瞒不过你们,然而,我却不止一次见到你毒发。”
“妳如此担忧我?”他取笑她。
“我们是夫妻,我想与你相偕白头,当然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她轻喃着,红潮沿着粉颈蔓延而上,却说得很坚定、很理所当然。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退缩……
他垂眼看见妻子的娇态,心口一暖,决定顺由情动,低下头吻住她。
细细密密的吻逐渐加温,马车内渐渐蔓延开某种旖旎的热度。
脑海警钟突然敲响,他连忙拉开两人的身子,不愿在马车内要了她。
“擎烈?”她疑惑地看着喘息的他,双眼迷蒙。
“别这样看我。”他连忙将她搂入怀里,一手覆着她的头,以免自己克制不了冲动。
“喔。”藉由他胸口急速的起伏,她大概明白他在克制怎么了,于是乖顺地偎着,动也不敢动。
这几日为了让他好好疗养,倒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
现在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夫妻之间,其实会有,也该有更多亲昵……
“我猜想,”在这种时候,找个话题似乎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或许玄膺所谓的时间急迫不单指我身上的毒。”
“是吗?”赶快想,赶快想,能说怎么?“对了!我那日有听到他与另一名男子在交谈,说到皇上对玄膺曾经有恩,要玄膺听命做事,为此,那名男子本来还打算杀我灭口,是玄膺救了我。而后,玄膺突然告诉我他有方法救你,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合谋。”
劈哩啪啦,不多加思索地,赶忙说了一大串。
“原来如此。”
“结果,我其实怎么都还搞不清楚。玄膺和那名男子谈话的重点在哪里,以及那男子啥时离开的我都不知道,感觉还满冤的。”她嘟囔着抱怨。“反正皇太后对贤王忌惮已久也不算是新消息了,有怎么好怕人知道的?又关苍龙帮怎么事?”
“这的确会牵扯上苍龙帮。”他在她抱怨完后才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