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快说啊!你要娶哪家姑娘?”应采儿急得直跺脚,伸手就去拽他的衣裳。
“我也许会娶义父的女儿。”关竣天嗄声说道。
“『也许』就是还不一定喽!”应采儿闻言,水眸立刻明亮得一如上好玛瑙,熠熠生辉。“大哥,你别娶别人,好不好?”她搂住必竣天的手臂,把脸颊轻轻偎上。
必竣天的唇边噙上一道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要大哥孤家寡人一辈子吗?”关竣天握起她的下颚,眼瞳中有一簇火焰在焚燃。
“大哥怎么可能会孤家寡人一辈子?采儿会永远陪着你啊。”
应采儿双掌捧住大哥的手,一脸的无辜。
“孤男寡女,难免会惹人非议。”采儿还这么孩子心性,他是否期待太高了?他的急迫,突然间变得唐突而可笑了。
必竣天沈了脸,扯回双手背于身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好惹人非议的?你和少谦大哥不是也经常来这儿居住吗?”应采儿激切地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以前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姑娘家了,你为什么总是不懂呢?”
必竣天暴戾地推开她的手,失控地咆哮出声。
窗外的一掊雪从树梢上“咚”地掉落到地面,在寂静的白色天地之间亮出一阵回响。
应采儿望着大哥燃着怒焰的眼,不自觉地捏紧拳头,把双唇咬成了死白──她做错了什么?
必竣天看着采儿怯怯可怜的姿态,他颈间的青筋狰狞而出,他的呼吸声变得沉重──
他错了、错了、错了。
“大哥可是因为不能跟采儿在一起而恼怒吗?若是如此,采儿会很开心。但是,若大哥是因为商场之事而迁怒于我……”她绞尽脑汁,想找出大哥恼怒的理由。
“别再说了。”关竣天打断她的话,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话题。“就如你所愿,大哥永远是你的大哥,你永远是我的采儿。”
“可你不会永远是我的大哥啊,你成亲之后,就该只对嫂子一人好啊。”她神情落寞地敛下眉尖,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
她晓得自己自私,可她私心不愿大哥对待嫂子和对待她是同等的好,那会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可这些话,她知道不该说出口,只有三岁娃儿才会为了这种事闹别扭,她可是一直希望大哥把她当成大人哪!
必竣天把她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全收入眼里,他沉重地闭上眼,唇边的笑全是苦涩的。
“放心吧!大哥再不会宠其他人像宠你一样了。”他没有那么多十三年,也不想再花那么多心神了。
“不行、不行。这事怪怪的,我得想一个法子──想一个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法子。”应采儿绞着手指头,喃喃自语着。
“我想到好法子了!”应采儿兴奋地扯着他的手臂,雀跃地又叫又跳了起来。“大哥,你娶我啊!你娶我啊!”
必竣天低头凝睇她一脸的期待,他的心却像冬日的融雪时节,冻寒地难以呼吸。
“为什么要我娶你?”关竣天望着她的光彩小脸,心头那把火焰却再也灼热不起来了。
她像个孩子在保护心爱玩具!而这不是他要的眼神。
他关竣天是何许人也,他从来不屈就──商场、情场皆然。
“大哥好笨噢,怎么会想不出来呢?你娶了我之后,我们就可以像现在一样,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对吧?对吧?”她瞅着他,开心地鼓掌,眉飞色舞地像春日的粉蝶。
必竣天退了一步,双唇抿成一直线。相对于她的跃跃欲试,他面无表情的脸孔显得抑郁且沈默。
对采儿而言,他只是一个陪在她身边的大哥,她不想失去他,所以才选择了他。
“我不能娶妳。”关竣天沈声说道。
“为什么?”她鼻尖一酸,急忙地低下了头。“你真的那么喜欢你义父的女儿吗?白家小姐真有那么好吗?倘若是这样,你为什么从没有告诉我这事?你早该把她带来和我认识一下。”
应采儿咬住唇,心窝里有一只名叫“不是滋味”的蚂蚁正开始啃噬她的心,又痛又麻又刺。她难受、她不舒服、她讨厌大哥娶任何人!
“我对白家小姐并无特殊情谊,但是义父对我有恩,照顾她是我的责任。”
必竣天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凝视着她身后窗外那片冷苍苍的天空。
“白家小姐喜欢你吗?像我喜欢你一样多吗?”应采儿拧着眉,举高双臂摀住他的面颊,要求着他的注意。
“告诉我,你喜欢我和你喜欢少谦有何不同?”他反问,微眯的眼眸闪过一簇火焰。
“当然不一样。”她很快地说道。
“哪里不同?”关竣天弯,却没有推开那双置于他面颊上的纤纤玉手。
应采儿屏住呼息,长睫却不自觉地轻颤着。她仰着雪白小脸,不知所措地抿住唇瓣。
大哥从没有离她这么近过,这种感觉很怪。心怦怦怦怦地乱跳着……
“采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和少谦哪里不同?”
必竣天压住她想逃月兑的小手,耳边清楚地传来她呼吸急促的声音。他满意地勾起唇角,眼神的掠夺意味正是他平时在商场上的模样。
“我、我……”大哥身上的杉木气息,她早已很熟悉了啊!今天怎么会愈闻愈不自在呢?“我想不出来,我的头好昏、好昏……”
“说。”关竣天的额头抵住她冰凉的额,大掌紧揽住她轻颤的纤腰。
应采儿感觉自己的肌肤开始发焚似地发着热,她睨着大哥近在咫尺的炯炯黑瞳,樱唇一张一合地,却说不出一个句子。
“采儿,你再不说,大哥就要走了噢。”
必竣天说话的温度吐在她的肌肤上,而他的唇噙着笑。
“不要……”她不胜柔弱地摇着头,只好说出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我不知道你和少谦大哥哪里不同,我只知道在我悲伤难过时,我想到的人总是大哥。每当我有开心之事想和人分享时,从来也是第一个想到大哥。”
她的手从他的掌间滑落,却还是只能揪着他的衣襟,以防自己因为双膝无力而跌落到榻下。
“为什么?”他再逼问,因为那仍然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为什么?”她茫然地睁着大眼,紊乱的心悸让她根本想不出什么答案。“因为少谦大哥对很多人好,而你只待我好啊。”
必竣天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倏地推开了她,隔着一臂,瞪着她脸上的无辜,他的眼色再度变为冷肃。
“因为我对你特别,所以你才当我是特别的?”他的话语从喉咙深处低咆而出,听来像极了威胁。
应采儿蓦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今天的大哥,反反复覆地让人害怕。
“可能是吧?”她嗫嚅地说道,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可能是吧……这可真是一句好答案啊!”
必竣天讥讽地说完,霍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厢房外走去。
应采儿看着他的背影,她拥住自己的双臂,在少了大哥的体温之后,突然觉得好冷。
“大哥,你要去哪里?”她轻颤问道。
“回义父的家。”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今天才刚到,为什么就马上要赶回白家?”她的脸颊倏地惨白,小手往暖榻上一撑,急着就要起身追人。
必竣天的手放在黄铜门闩上,那眼中的冷,是让人不寒而栗的。
“你最好尽早适应,因为倘若我明年娶了白家小姐入门,我的新年自然也是和我的新婚妻子一块度过。”
必竣天拉开门,天空纷落的白雪飞过他的肩,落入厢房内,打破了屋内的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