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可能的事。”苦笑,比苦瓜还苦的笑,“除非是昏迷过去,要不然,凛是不可能让医生碰他的。”
“只是视讯问诊也不行吗?”童菫无法想象。
当然,视讯问诊的本身也是颇让人无法想象的!
犹记得两日前,当凤儿食欲不振,开始出现不舒服的症状时,也不知是雷冬凛不信任山区小诊所的医生,还是太过相信自家的家庭医生,小孩生病的时候,他竟然不是带着小孩直赴镇上的诊所,反而是开了视讯的功能,利用网络联结不知人在何处的医生,透过网络视讯的问诊。
之后,拿药的过程更是一绝!
问诊过后,童菫抱着病恹恹的小凤儿,心里才正在想,光是诊断但又没有药,能起什么作用而已,没想到轰隆隆的直升机声出现,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拿药的人是谁,总之,直升机在雷园后方那一片宽敞的停机坪上丢下一大箱……真真正正的一大箱的药物,之后连停下来都没有,就又轰隆隆的飞走了。
这种看病拿药的方式,真是开了童菫的眼界,也因此她很难想象,有人可以抗拒医生、抗拒到连视讯都不愿意的地步。
“这事说来话长。”元官熹试图长话短说,“但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种心理障碍。”
“心理障碍?”童菫怔了一下。
见她怔然,元官熹决定透露些许内情,“凛虽然是嫡传的继承人,但他不像两个异母弟弟,他是到六岁时才被接回雷家,在这之前,没人知道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大家只知道他很抗拒医生,痛恨任何医疗人员接近他。”
两个异母弟弟?感觉雷家的环境似乎有点复杂……还有!六岁被接回家?这之前是到哪里去?有什么隐情吗?
嗯……会这般痛恨医护人员,幼儿时的雷冬凛是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呢?
无数的疑问闪过童菫的脑中,但最终,她只有一个问题。
“雷先生生病,你不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她困惑,合理怀疑元官熹的来意。
“我是想……”清雅的俊颜咧出一笑,指了指她怀中的小毛头,“既然你能搞定那个小表,小表的老子应该也难不倒你。”
“这是两回事吧?”童菫吃惊,让他的逻辑给打败。
惊呼声惊动怀中的小人儿,童菫亡羊补牢,赶忙单手轻拍了几下,将那小小的身子搂进怀中,安抚性的在那光洁的额上亲吻了一下,附上几句娇软软的轻哄,直到小人儿又回到昏昏然的状态中,这才松了口气。
女乃瓶中的乳汁所剩无几,童菫抓住空档,赶紧换上一瓶,她怀巾.的雷凤书半眯着眼吸吮着,浑然不觉ㄋㄟㄋㄟ早喝完,女乃瓶已被换成装药水的那一个。
不多时,同样的动作再来一次,童菫抓着时机,在她吸完最后一口药、嘴型还保持在吸、吸、吸的状态中,一气呵成的再换上装着开水的女乃瓶让她吸吮。
“真厉害。”元官熹叹为观止。
“你还没出去啊!”童菫这时才想到他还在房里。
“原来我这么没存在感。”元官熹笑眯眯的,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
童菫不想跟他打哈哈,直接切进主题,“既然雷先生也病了,你还是赶紧劝他去看医生比较好。”
“凤儿,凤儿!”元官熹也不啰唆,俐落的换了个对策。
“你别吵她。”晚了一步,怀中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已被唤起些许的注意力。
“凤儿乖乖,把拔生病了,好想好想你,你要不要去看看把拔?”俊雅的面容装出好可怜好可怜的样子,博取小家伙的同情。
“把拔……”迷迷蒙蒙的大眼睛求救似的看向童菫。
经由三个月的相处,童菫怎会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
还不就是想亲近父亲,但又有点畏惧,所以想要她陪着好壮胆……童菫对这奇怪的家庭关系已经模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自己存在的原因,除了给予凤儿母爱,最重要的就是要为这对父女作润滑,给小丫头当靠山用的。
童菫也不懂当中的原由,但她发现,要是她在场,凤儿会较开朗也较有自信心,面对父亲时,原有的惧意会改善许多。
不过话说回来,对这些的反应,童菫自己也有一点点的成就感跟小小的虚荣心啦!毕竟,这些好的改变都是因为她而起,显现出凤儿对她的依赖,她被依赖着……
“姨……”见她不语,小人儿软软的唤了一声。
童菫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这个蜜糖儿。
“把拔生病,凤儿去看看,不能吵他喔!”她先叮咛。
“嗯!”连忙应允下来再说。
见状,元官熹窃笑于心。
擒贼先擒王,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了。
第五章
头很晕,但敲声门响起,在房门打开前,雷冬凛忍住一切……
入门处,杵在那儿的童菫有些些的尴尬,因为,预料中的病人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看人的目光还是那么样凌厉吓人。
并不想这样,但对照他那炯炯有神注视,站在门口的她看起来实在有一点点的痴呆,忍不住的,毫无气势的抱怨目光柔柔的看向一旁的元官熹。
“有事?”雷冬凛没动,维持住看书报的姿势,冷冷的看着门口的三人。
“你女儿说想看看你。”元官熹笑眯眯的指指童菫怀中的小娃儿。
沉默了一下,雷冬凛问:“她的感冒好了没?”
自觉这是保母负责的范围,童菫忙答道:“还是有点发烧,但已经比昨天好了。”
雷冬凛没再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逐客的意味非常浓厚。
童菫有些的苦恼,因为元官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她又有什么说词好退场?
“还有事?”雷冬凛问。
不想被拖着在这里罚站,童菫决定开诚布公──
“元官说你病了。”
“我没有。”否认,果断得教人生疑。
童菫没再开口,只是看着他倚坐床头的模样……虽然还是平常的那张脸,像是面无表情似的,但他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下,一副还没起床的模样,就连那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也略显凌乱,将他冷峻威仪的模样,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减灭了大半。
这也许是她个人偏见,但她实在不觉得,雷冬凛会是那种有闲情逸致躲在房中,还坐在床上看书报的人。
她更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任由自己把脆弱的一面流泄出来,让人瞧见他这时微带着稚气模样的人。
稚气?!
童菫不敢相信,她竟会把这种字眼跟雷冬凛相联在一起,但这时的她真的有这样的联想……
“你病了。”好吧!她必须承认,元官熹说的是对的。
听见这样的结论,元官熹仍是笑,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至于雷冬凛,表情显得相当的不悦,自动略过这一句,当她没开口。
“你病了。”童菫不让他逃避。
“没有。”
“你有!”
“没有!”
“才怪,你明明就生病了。”
“我没有!”
咬牙,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
“听话。”小妈妈的个性主导起一切,抱着凤儿,她走近他,跟他讲理,“生病了就要看医生。”
“不要!你走开!”
“……”这回,童菫沉默了。
这样毫无意义、仅以称之为幼稚的对话竟然能出现?
一种奇怪的,近乎错愕的感觉弥漫在她的胸臆间……她很不想要这样联想,但由两人的对话来想,以他那种语气跟否认的方式,让她怎么想,都想到一个正在耍任性的别扭小孩。
冷眼看人、让人难以亲近的雷冬凛。
任性的、抗拒看医生的别扭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