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命中注定是她的救命恩人。
袁总管大老远就望见前方突然多了团火焰焰的红色,定睛一看,认出是偏偏,马车行到她面前停住。
“袁总管何时纤尊降贵,做了车夫?”
偏偏说这番话时,吴攻在车内听到她的声音,一掀帘子,探出笑嘻嘻的脸问:“偏偏,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用陪公主吗?”
“你只管问话,也不请我进去避避雨?”
“哪里哪里,”吴攻赶忙扶她上车,心里却在想:你是修行百年的妖精,还怕淋雨?当然这也只是偷偷想想,不敢让她知道。
“原来那位车夫,不是又叫你吓死了吧?”偏偏问袁总管。
“没有,”吴攻替他解释,“我们一路是骑着马来的,遇上下雨,才改乘车,袁总管嫌车夫不够机灵,不要他了。快说你吧,你是来找我们的?”
“算是,”偏偏说,“袁总管,你也进来吧,我有件要命的事请你帮忙。
要命的事?袁总管一进车厢,就看到偏偏一脸严肃,心情也不免凝重起来。
“我惹了不该惹的一号大人物。”偏偏说。
“谁?”
“蝠王。”说起这个名字,偏偏心里不自觉泛起一层寒意。
袁总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眉头深锁。蝠王是妖界一方霸主,惹到他,确实是个大麻烦。
“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她看一眼吴攻,“咱们还有他。”
“我?”吴攻大惑不解。
“对,”偏偏笑笑,“你忘了上次我们怎么对付魏然则?我躲在你身边,不让他们发现就行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样,就行了。
袁总管照旧在前面驾车,走不多远,就遇见官兵设卡,乌沉沉一片妖气凝聚,那些官兵分明是妖精变的。
“来得倒挺快。”偏偏冷笑一声,变只雪白小猫,趴到吴攻膝盖上,“他们待会儿要是问起猫的名字,你就说……叫小雪,你养了半年了。”
马车在关卡前停下,那群妖精盘问了一番袁总管,就来掀车帘子。偏偏抬头瞅了瞅,掀开帘子查看的,是那只蝙蝠默,她手上还拿了面稀奇古怪的镜子,她用镜子反复地照了他们好几遍,才挥手放行。
幸亏她没认出吴攻。偏偏微微吁口气,她百密一疏,忘了默曾见过吴攻,好险!
第七章孟婆无泪
话说狐衣通过鬼门关进到地府,神茶领他去奈何桥畔找那位送孟婆汤的老婆婆,谁知,那位老婆婆并非孟婆。
孟婆汤之所以叫孟婆汤,不是因为送汤给那些鬼魂喝的老婆婆姓孟,而是炼制孟婆汤的神仙叫孟婆,孟婆是专司忘川之水的神,孟婆汤就是用忘川之水炼成。换言之,孟婆根本不在地府,而在天界。
狐衣出了地府,思量着如何上天界找孟婆,取孟婆之泪,路上却遇上四处游历的止虚。
“狐兄,这是往哪里去?”止虚笑盈盈地招呼。
狐衣看见他,心想: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迎上去,双手一揖道:“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止虚兄。
“何事?”
“止虚兄可认得忘川水神?”
“孟婆?”止虚奇道,“狐兄是要取忘川之水?”
“非也。”
狐衣将原委一一道出,止虚闻言,说:“索性我带你去忘川。”向来鬼妖之类不可以随意上天界,但止虚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神仙,才不管那些。
忘川远在天界边缘,他们千里迢迢赶去,却扑了一场空,那个忘川水神凑巧出门了。看来,还得跑一趟。
“不如我去天界各处找找看,到时通知你,如何?止虚提议。
“有劳止虚兄。”
狐衣与止虚真君道别,回到人间。他回去没多久一只蜻蜓急匆匆地飞过来,偏偏藏在小红铃裆内的法咒也追了来。只因他又是入地又是上天,它们千寻万寻,找得好辛苦。
此时,偏偏已经坐在吴攻的马车里,用千寻镜向他发出讯息。
“偏偏?你已经月兑险了?”
“嗯!扮,你取到孟婆之泪了吗?”一定取到了,这样,就可以很快见到萼泪,“哥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我没有取到孟婆之泪。
“是吗?!”偏偏听了情绪低落。
“你先回九寨,我们见面再详谈。”狐衣说。
在九寨沟,秭昳与文际也正等得焦急,见到偏偏,两人均是重重地舒了口气,秭昳更是问个不停:“偏偏,这几天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偏偏却是一心只想着孟婆之泪的事,待狐衣将其中曲折说完,她才讲起自己被蝠王抓住又如何逃月兑的经过。
“唷!那个地方好吓人,”秭昳听说四处黑乎乎的,怕了起来,“偏偏,那个什么蝠王有没有拿绳子绑着你?”
“没见识!”文际笑她天真,“蝠王那么厉害,怎么会用绳子那种小玩意。”
“对哦!蝠王那么厉害,你不怕他找上门?”秭昳对偏偏说。
“怕。所以你还是回皇宫去比较安全,这里可危险得很。”
偏偏嘴上说笑,其实忧心忡忡。那看来无可匹敌的蝠王,当真找上门来,她该如何应对?再开始一场逃亡与捕猎?她岂能沦为他猎场上惶惶不可终日的猎物。
☆☆☆
夜里,她不时惊醒,噬人的梦魔里总有一个坚硬如磐地黑影,像阵狂暴的巨风,要将她卷到未知的深渊。
“醒来,我的小狐狸!”他这样呼唤她。
这次不是梦。他幽暗深湛的眼眸,带着宠爱似的温柔地注视着她,那种严寒冷冽的温柔。
狐衣重新改进的阵势,终究也挡不住他。真是注定的吗?她不信。
他弯,挑起她一缕长发,那缕发丝突然像闪电一样扑上去,根根扎向他的要害,她同时一跃而起,撒出一阵隐约难察的细粉。这粉沫叫“缓步”。闻下去一点,行动会变得很迟顿。
他轻易躲开这些攻击,沉寂的眼中跳起一丝薄怒。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狐狸!
蝠王由洞顶天窗穿越而出,外面,是持剑守候的狐衣。他与孤衣之间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月朗天清的九寨,瞬间风云涌动,整个漆黑深暗的夜空,仿佛都在蝠王的操纵下,凶猛地向狐衣吞噬而去。狐衣那道白色剑光,在排山倒海的阴影下,孤独而坚决。
扮——偏偏冲上去相助,蝠王对战之余,仍抽出右手,轻轻点中她眉心,她定在原地,愤怒又力不从心地瞪视。
白色剑光逐渐被黑色毒火侵蚀,某个角落,一道青虹不声不响地介入,托起狐衣陷落的局势。这个骤然出现的帮手,是止虚,他平日的自在与散漫已然不见,全神贯注在这场对峙之中,往昔云淡风轻的眼中,是前所未见的铮铮的杀气。狐衣义无反顾地进攻,与止虚全力以赴地协助,完美无缺地结合在一起。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像两条并驾齐驱的飞龙,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撑开一片光明天地。
似乎只在转瞬间,像炸开一个太阳,强烈到无法睁开双眼,无数黑白相间的碎屑四处奔散,如同回到天地之初。
偏偏被巨大的震动推倒,仆在地上。
很久以后,一切又尽数归于黑夜。尘雾散尽,月光柔柔软软地撒下,照亮她眼前如雪晶莹的长发。
“哥,你怎么样?”她摇撼着狐衣的双肩。狐衣轻轻咳一声,坐起来,满脸疲倦之态。
“止虚兄,”他呼喊不远处的止虚,“你还好吧?”
止虚伸出一只手招了招,回答:“死不了。”
一些微妙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溪水般混潺流淌。神也罢,妖也罢,此时,他们是一同存活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