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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 第14页

作者:谭曙

“好。默,你领她去放人。”他吩咐下去,立即有只蝠妖走出来。这只蝠妖一走到偏偏身旁,她便感到一阵冷冽的杀气。虽然这点杀气比起蝠王实在不值一提,她还是多看了几眼。原来是她!这个默就是在归月谷袭击吴攻未遂的那只蝙蝠,这次偏偏看清了,她是个女的。

尽避旁边有默,但一离开蝠王的视线,偏偏整个人轻松很多,方才僵硬的脑筋也开始动起来。

吴真真被关押的地方并不很坏,清洁舒适,伯牙吾台达雍就稍微惨了点,似乎受了些拳脚,不过见到真真平安无事,什么疼痛都忘了。

“这个还是有用的,好好带在身上,有点脏了,回去好好洗洗。”偏偏仍旧把小红铃铛拿给真真,只是这次她做了手脚,只要一沾水,藏在里面的法咒就会飞出去找狐衣,她不敢多使眼色,怕默看出破绽。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伯牙吾台达雍问。

“我还要多玩几天,”偏偏笑道,“难得蝠王给天大的面子放了你们,我陪他聊聊天也是应该的。”

“可是……”

“别可是了,再啰嗦下去,天都亮了。”偏偏催他们上路,“有时间我就去找你们玩。”

“那……你多保重!”

“保重!保重!”

偏偏看他们走远,一回头瞥见默冷冰冰的面孔,皱皱眉,问:“你怎么就一个表情,不会笑啊?”

默只管往前走,不理她。

“慢点走,走那么快,不怕我跑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默慢下来。她一慢,偏偏比她更慢,一步一挪,好像踩蚂蚁。她当然要慢,这一回去,说不准就是龙潭虎穴,阿鼻地狱。她不仅慢慢走,也细细看,先模清方位形势,逃起来也方便很多。偏偏随着默走到一间镶金镂银光华灿烂的房间,这里每一样摆设,都精巧奢华到了极至。蝠王斜靠在一张缀满无数宝石堆锦叠彩的金榻上,那一身从头到底的黑色,将金榻熠熠的光芒都给压了下去。

“拿一件你认为我最喜欢的东西,”蝠王笑着说,“拿对了,我就放你走。”

表晓得他最喜欢什么!而且猜到也可以赖皮,他分明在戏弄她。偏偏不安的恐惧里冒起一丝愤怒,但这愤怒很快被压了下去,谁叫她自己巴巴地跑来送死。吴真真啊,吴真真!你将来拿什么报答我?

虽说选什么都没有区别,偏偏还是假装很专心地挑选了一番,假如太漫不经心不当回事,把他惹火了搞不好更惨。就这个吧,她拿起一条金腰带,她是想找样黑色的,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双手捧着腰带,毕恭毕敬地送到他面前。

“这里每一件东西都代表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就是你留在这里的年限。”他的手指在腰带上轻轻一晃,腰带内缓缓浮起两个字:永远。

永远?

不会吧。尽避偏偏猜到是他的小把戏,仍不免心惊。

“你不愿意?”蝠王的声音很轻柔。

偏偏垂下眼帘,默低着头不说话,她怕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不驯的言辞,没有转圜的余地。

“来。”他握起她的纤纤玉手,走到镜前,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腰际绕过,将金腰带斜扣在她的细腰上。前一刻,在偏偏眼中,金腰带是金腰带,下一刻,已然变成囚禁禁她的镣铐。

“好香!”蝠王俯首在她颈项间深深一闻。

透过镜子,偏偏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她觉得自己是桌上的一道菜,先欣赏外观,拣一处好下筷的地方,再咬碎嚼烂,吞到肚子里。

☆☆☆

蝠王并没有安排她住在这间粲灿夺目的屋子里。她的住所,清一色的白,厚实的地毯,光洁的墙壁,舒适的床,柔软的帐幔,无一不是白色。偏偏身处其中,像是茫茫雪域坠落的一滴血,火辣辣地溅开,美得无法不让人心折。

“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这里,我的小狐狸!”他这样唤她时,唇角似乎总在笑,但这笑没有一丝温度,阴恻恻地直叫人害怕。

避它适不适合,反正,偏偏不喜欢。狐衣怎么还不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得到孟婆之泪了吗?萼泪呢?萼泪如果知道她现在的处境,该有多担心!

“在想什么?”蝠王冷不防勾起她的脸,正对着他,“记住:你是,我的,小狐狸。”他的手指捏着她的小下巴,似乎要将她整个捏碎,这种力量不是在皮肉上,而是威胁到灵魂深处。还有,那样诡魅慑人的眼神!她再次陷入莫名的恐惧之中,身上的血液一寸一寸都凝成了冰。

他是老天爷派来惩治她的,偏偏悲哀地想,他是她的天敌!

这个天敌并没有派人监视她,他任由她在他的王国里随意行走,可是偏偏总感到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窗外,廊柱后面,水底……这双眼睛无处不在,这双眼睛让她惶惑不安。

她知道有很多法器可以用来窥探,她自己就玩过,蝠王要弄到这些易如反掌。她小心翼翼地算计着,怎么发出消息而不被发现。按时间算,狐衣早该来了,除非,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她不敢去想其他的原因,譬如他去找孟婆之泪出了什么意外,又譬如他斗不过蝠王……不会的,狐衣若来过,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一定正在想方设法营救她,毕竟,蝠王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

她靠在石桥栏杆上,石桥座落在一潭碧水间,瀑布由石壁不急不缓地流下来,激起层层薄雾,如烟似梦。为何这里是蝠王的地方?!这么美的地方,却因为它的主人,让她静不下心来好好体会,镇日惴惴不安,这样下去,保不准哪一天她会疯掉。

“天快黑了。”

蝠王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站在她身畔,风吹起他的袍角上下翻飞,像只黑色蝙蝠。

“我明天要离开一天。那么,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他悠闲地说。

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不,指示她逃跑吗?

偏偏霍地立起,心头的怒火再也止不住地烧起来,烧得恐惧与顾忌都躲到八百丈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是想玩捉老鼠的游戏?放她走,再抓回来,玩一玩,又放出去,反反复复地折磨。她无法忍受自己是他无聊之极的小把戏,一而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蝠王看起来很喜欢她的怒火,满意地笑笑,说:“明天,是个好机会。”

见鬼的好机会!偏偏握紧了拳头,气冲冲地跑开。看出来了,这只蝙蝠很享受她的怒气,真是蠢啊,居然让他得逞。冷静下来,冷静!偏偏,这样才能想出离开的办法。

晚上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蝠王那句话像个魔咒一直在诱惑着她,这的确是个机会,即使是陷井,也不代表完全没有逃月兑的可能,她铤而走险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早上醒来,偏偏第一个感觉,就是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消失了,妖精的直觉告诉她,是真的消失了。那只狂妄自大的蝙蝠,他一定以为,无论她逃到哪里,他都有把握再将她抓回来。好吧!既然如此,就试试看吧!

她来到瀑布石桥上。这里,是离外界最近的地方,蝠王昨日单单在这里说那番话,不见得没有用意。

偏偏掏出一支像笔一样的东西,凌空一画。空中顿时出现一扇方形的门,这道门,叫方便门,可任意画成各种形状,除非上天入地,它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偏偏不清楚狐衣此时在何处,也不敢轻易回九寨沟,只得随便挑了个地方。跨出方便门,头上飘飘洒洒落下些雨丝,原来这个地方在下雨。不远处有辆马车匆匆行来,前面驾车的,正是袁总管,不用说,里面是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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