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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 第16页

作者:谭曙

“我们……赢了吗?”偏偏喃喃自语,“那只蝙蝠,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他不是蝙蝠。”狐衣平静地说。

蝠王身上拥有超越妖精的非同一般的魔力,此时,他们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他好像从天地间彻底消失了,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他有种预感,在某一天,蝠王还会再出现,带着不可知的危险。

“他不是蝙蝠,那他是什么?”

“管他是什么。”止虚抖落衣上的尘土,立起身。他原本只是来传送消息,却赶上一场大战,好久没这么伤筋动骨了,可真是——累啊!

☆☆☆

“孟婆没有眼泪。”

止虚这句话无疑是道晴天霹雳。偏偏听后怔忡半晌,方才狠狠吐出三个字:“我不信。”这么荒谬的事,叫她怎么相信?

“你带我去见她。”偏偏说。就算用手凿,她也要从孟婆的铁石心肠里汲出眼泪。

☆☆☆

清波流丽的忘川水畔,无风无雨,温暖怡人。岸上,布满光滑如洗的圆石,大大小小铺陈罗列,立在上面,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孟婆就住在由这种圆石砌成的小屋里,小屋旁有株不知名的大树,树下有只青铜铸成的鼎,鼎下没有生火,可鼎内的水却汩汩地冒着气泡。

止虚上前叩门,少顷,门缓缓开启,走出位素衣长发的美丽女子。她就是孟婆?偏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孟婆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神仙,可她……她从门里走出,就像一道泉水,涓涓行来。偏偏从未见过她这样纯静无邪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尘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她满满一肚子埋怨与责难,在见到孟婆之后,都偃旗息鼓了。

“你就是孟婆?”偏偏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女子轻轻颔首,有些无奈地看向止虚,仿佛在说:又来问我要眼泪吗?我真的无能为力。

“她是偏偏。”止虚向孟婆介绍。

“是你想要我的眼泪吗?可是,我真的没有。”

她的歉意那么坦率真诚,几乎让偏偏绝望。她没有撒谎,意味着,白昭拒的记忆永远不会恢复,可是,如果世上没有孟婆之泪,天眼为什么不干脆说无药可解?一定有的。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偏偏恳切地望着孟婆。上一次,秭昳听萼泪的故事哭得浠沥哗啦的,也许,孟婆听过之后,也会流泪,那么,萼泪就有救了。

偏偏这次叙述得极其用心,声情并茂,甚至不惜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悲伤情节,务必要孟婆潸然泪下为止。

孟婆是那么一个善良易感的女子,她的心绪随着偏偏的讲叙,转折浮沉,到最后,竟是痴了。萼泪凄绝哀婉的爱情紧紧揪着她的心,悲伤像雾一样浮起在她晶莹的眼眸内。可是,没有眼泪。不论她的心中如何哀痛,就是没有眼泪。她是多么希望帮助萼泪,多么希望自己能有眼泪,可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不可能的……”偏偏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可能?她是水神,水神的身体里面,怎么会没有眼泪?难道,萼泪真的要一直被关在那个盒子里,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再也不能出来了吗?

“对不起!”孟婆内疚地望着偏偏,“如果知道有这一段缘故,无论无何,我也不会把忘川之水交给白帝。”白帝找她拿忘川之水时,她并未多问,原来,他是给自己用,用来忘情。

“他是喝了忘川之水,所以失忆的吗?”偏偏一把抓住孟婆,“你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化解?你是忘川水神,整个忘川都是你的,没有你不知道的,对不对?”

孟婆轻轻摇头。但凡还有退路,谁也不会喝忘川之水,因为,它无药可解。喝它之前,都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忘川之水穿喉而过,再也回不了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得白帝要喝忘川之水来忘情。他一定深爱着萼泪,因为爱得太深,无法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于是只有选择忘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你再好好想想。”偏偏的语气已近乎哀求,她整整等了一百年,一百年哪!

孟婆默然无语。她是忘川水神,她的眼泪,是忘川之水的解药,但是她并没有眼泪,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孟婆滴泪未落,偏偏却早已泪流成河,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眼泪一点一点打在石头上,突然仰起脸,急切地看着止虚,说:“可不可以把我的眼泪变成她的眼泪?你法力这么高强,一定……

“不可以。”止虚正色道,“孟婆没有眼泪,是无可更改的事,你再不愿承认,她也不会凭空生出眼泪来,到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她又打不过白昭拒,即使和狐衣联手,也打不过,除非,“我们去找自昭拒,你,我,加上狐衣,我们一起,逼他把七宝盒打开。”

“你确定,我们三个对付得了他?”止虚问。他一问,偏偏刚升起的那点信心顿时矮了一截。他是白帝,天帝啊!岂会那么容易受制于人?

“那你说怎么办?”

“首先,我们得去查查,白帝到忘川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应该才是事情的关键,因为那件事,让白昭拒不得不忘情弃爱,只有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才好计较策略。

“也许,他去过天命崖。”孟婆说。

天命崖距忘川不远,二者同在天界边缘,许多神仙便是对天命崖存有好奇之心,想解崖上文字,才会顺道来忘川走走,白帝也许就是从崖上看到什么玄机,也未可知。

“多谢提点,我们这就去看看。”

天命崖自浑沌初开便立于天之极,由录命司负责守护,除录命司之外,鲜有认得崖上文字的神仙,止虚恰好是其中之一。

未到崖前,止虚将自己宽宽的衣袖一抖,对偏偏说:“你变小钻进来。”

“干什么?”偏偏一时未会意。

“你不藏起来,待会儿录命司看见你,又是一桩麻烦。”

偏偏依言变成个小人儿,藏到他衣袖里,小脑袋巴着他衣袖边沿,谨慎地向外张望。

录命司除了守护天命崖,最大的使命,就是将崖上的文字抄写在天命录上。就好比人间皇宫里的史官,孜孜不倦一字一字的记录,想想真是乏味得很。

录命司与止虚真君交情本不深,但天命崖远在天际,难得有访客,他见到止虚真是喜出望外。

“止虚真君,稀客!来,来,我刚开了一坛雪藏佳酿,正愁无人对酌,止虚真君可是有名的酒中仙,千万不要推辞。”录命司一面说话,一面将酒具摆好,“你闻闻看,清香扑鼻,酒香里还有千年冰雪的凉意,一定要喝个醉倒才过瘾。”

偏偏躲在袖子里听他说个不停,心想:这录命司也真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一开口就是一大篇,跟个老太太似的。止虚肯定会陪他喝,喝两杯就够了,可别真的喝醉。想到这里,她用力扯扯止虚的衣袖。

止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杯盏交错间,有意使了些小花招,看起来大饮特饮,其实没喝下去多少。

偏偏躲在暗处瞧了个一清二楚,暗道:原来他这么奸诈!奇怪了,他徒弟魏然则怎么那么傻头傻脑,不是说名师出高徒吗?

两个人边喝酒,边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止虚问起那日白帝可曾到过天命崖,录命司回想一番,说有,还说白帝在天命崖前立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至于白帝在看些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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