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妳在公事上放手的程度,要找到一个和妳合不来的,可也不容易啊!”他微微一笑答道。
“不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吗?”他当然是可以信任的。
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把他列入疑人的行列吧!他敢说没有一家征信社会跟她打包票,保证他的清白无辜。
“妳太轻易相信人了。”
是的,她是太轻易相信人了。
尤其是她曾经相信过一个她以为绝对不会骗她的人,以致造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而且展翼刚刚那句话也没说错,他们是八字不合,特别是就她对他而言。否则怎会因为街头的一场偶遇,就害他倒了大楣……
脸上的嫣红渐渐褪色,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展翼看着她微蹙的眉,担忧的问道:“很痛吗?”他已经尽可能放轻力道了。
贺千羽摇摇头。“你是个很好的护士。”大概是真的能者无所不能吧!上一次替她疗伤,他也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一个大男人好象不该有这种经验。“你好象很熟练?”她疑惑的问。
展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它是坐牢七年的在职训练吗?“久病成良医啊,妳不知道男人打起架来都是很粗鲁的吗?”
依她看,他绝对不是动不动和人打架的那种小男孩。更别提还打得够格当跌打损伤的老师父。
“小时候吗?那时候替小朋友疗伤的不都该是做妈妈的吗?”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的无言已给了她答案。“在牢里,其它的犯人是不是不只打你,也--虐待你?”她困难地吐出后半段,不忍心用上更残酷的名词。这对于男人不只是心灵受伤、身体受伤,连尊严也都大大受伤了吧!对于一个因强暴罪名入狱的漂亮男人,他们恐怕是不会放过的。假如传闻无误,她但愿这只是道听涂说。
“那没什么,我皮厚肉粗,拳头够硬。”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淡淡的回答。
当然不会没什么,不然他怎么会作恶梦?还习惯性的挥手就打?他在狱中曾安稳的睡过一夜吗?除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不得安眠之外?
其它人会放过他吗?
“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他的胸前失声痛哭,成串的泪水不停地跌碎在他的衣襟上,沾湿了他的胸膛。
是有很多人该对他说对不起,可是怎么也轮不到贺千羽啊!再没有谁对他更好的了。
“一点也不是妳的错,而且都已经过去了。”他柔声安慰道,轻轻拍着她的右肩。觉得内心深处的冰寒一点一点在她的热泪中开始融化……
都是她的错!她哽咽得说不出其它的话,断断续续的重复那没完没了的三个字:“对……不起……”再说一千遍一万遍,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别哭了,再哭我就要……”吻妳。他几乎忍不住要说出那句老式文艺小说中的对白,终于在最后关头停住了。
贺千羽抬起因为泪水而更加明亮的湿润大眼直瞅着他,此刻想不起原先的决心和顾虑。她实现他未说完的话,伸手揽住他的颈项,唇紧贴着他的唇……
他的意志力只够他僵持三秒钟不去响应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再也克制不住。双手拥着她,愈抱愈紧,直到两人之间找不到任何空隙。滚烫的唇舌掌握所有的攻势,更加深入的探索。
这是错的。她的泪水仍未止息,不断滑落,已经是为了不同的理由。泪水还是热的,却像是冰珠一样唤醒她的理智。“不……可以……有……未婚……”她喃喃低语,声音模模糊糊的,只有她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这是错的。展翼仍紧抱着她柔软的身躯片刻,才找回意志力放开她。拉好她的上衣,退坐在一旁。
怎么可以忘记她早有了婚约?就算她没有一个未婚夫等着,也不该属于他……
“对不起。”他太过客气有礼的道歉。低着头无法直视她的明眸。那双眼太容易让人迷失,太让人难以自拔。
他不想再考验自己。
低沉悦耳的男音抢走了自己的台词,贺千羽不知还能说什么。明明是她主动的。无言地凝视他的眼,想找出这个吻对他有多少意义。他的眼神深邃,让她看不透,他总是习惯性的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你是不是常常作恶梦?”这是她之前就想问的,因为一场短暂的意外而耽搁了。
“偶尔罢了。”既然被她当场撞见,他也没办法否认。
“有多偶尔?”她继续追根究底。
“没特别计算过。”他想忘记都来不及,哪会记在行事历上备查?
次数多得他自己都算不清了吗?贺千羽皱眉想着。边伸手擦干颊上的泪水,光是眼泪是帮不了他的。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恳求地望着他。
只要我做得到的,任何事都可以。他很想这样回答。可是其实她哪需要他为她做什么?
“什么事?”
“答应我,如果你哪天夜里又作了恶梦,想要找人说说话,就来找我,好不好?半夜都没关系。”
“看来妳真的很喜欢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他没有正面答应。“当心理医生很有趣吗?”
他的恶梦没有一丁点有趣的地方。她仍是严肃的盯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确实的答复不可。
展翼只好点头。不答应的话,显然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大男人哪还能作了恶梦就想要躲到谁的怀里哭?虽然那个时候,他总是特别想要有人陪在身边。可他怎么能够半夜三更打扰她安眠?连累她和自己一样,大半的夜里都不能安睡?
“你等我一下。”她忽然想到什么,匆匆忙忙起身奔向门口,又回过头叮咛了一句:“别关门,我马上回来。”
她跑回自己屋里,从卧室窗边拿下一串风铃,解开其中一个握在手中又赶回他的客厅。
“这个你拿着。”她把那只精巧的风铃放在他手中。“它本来是挂在我窗边的,我已经听惯了它的声音。如果夜里我睡熟了,它的声音也不会吵醒我。以后你晚上如果作恶梦,就把它拿到阳台轻轻摇着,我如果听到就过来跟你说说话。要不也有那叮叮当当的风铃声陪伴你,好不好?”她知道他刚刚点头只是敷衍,他根本就不会愿意半夜还打扰她。
她更想做的是整个夜晚都陪着他,这样他一开始作恶梦,她就可以及时将他喊醒。可是这个权利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展翼轻轻摇了几下手中的铃铛。叮铃铃,叮铃铃。声音清脆,十分悦耳,不怕吵了人。
尤其是隔了一面厚厚的落地窗,她再好的耳力也听不见。
“好。”既然这样可以让她安心的话。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她说着,却一点也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嗯,很晚了。”他应着,也没一点送客的动作。“刚刚摔伤的地方还痛吗?”
“不痛了,你是个很好的护士。”她微笑的赞美道。
“我应该更仔细再帮妳检查一遍。”他的双手慢慢滑到她颈间轻抚着,套在他指间的风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柔柔响着。
贺千羽极力忍住靠向他怀中的冲动。是铃声或是静夜中他有力的心跳蛊惑了她?她分不清楚……
“也好……”她顺着自己的心意喃喃说着。低着眉眼,凝视他胸膛上规律的起伏。
他的手顺势拉下她上衣的右肩,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臂膀,手指在上头轻揉着
她的心跳愈来愈急促。然后他移开手指,低头用嘴唇代替……
“我想……我的右肩……一点伤……都没有……”她呼吸不稳的在他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