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向Ank请教,Ank拿着气槌敲了他两下,给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你以为我为什么将一些难能可贵的厨师猎进关氏?”
随后,他问又乐。又乐柔柔一笑,给出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答案——“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厨艺和洗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靶动,还是又乐体贴。
他甚至感谢虞叔南,若不是那天他拍了一下又乐的手,又乐又怎会把菜汁倒到他身上,菜汁倒不到他身上,他和又乐也不会认识了。而且,他也会和常人一样被她冰冰的外表骗去。
又乐很温恬,是一个感性的女孩子。就算……就算最初是ANK怂恿他与她交往——那家伙目的不纯——但也要他肯去做才行。他不肯,ANK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的的确确是他喜欢的类型,文静,处变不惊,偶尔沉默,还有一种幽默的无题感,让他很平面。而他的真面目,因为一次无心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失颜,失颜。
那天,他把笔电给又乐玩游戏,然后……又乐看到他忘了关闭的文档。
他的秘密……秘密……
“你又在构思某人的讣闻?”穿着深蓝色卡通熊翻帽厚T恤的女子走到发呆的男人身后。
“啊?”一刀斩下去,摇头否定,“没有。没有。”
劳又乐看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将斩好的排骨放进钢盆,调味。
十二月的天气有些寒凉,他穿着绛紫色的衬衣,套一件白色毛背心,下面是咖啡色的休闲裤和大头鞋。这套穿着搭配他温润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厨房。可他挽着衬衣袖子,斩排骨斩得似乎很开心,推门进来时,她甚至听到他的笑声。
谁能想到,这个气质骑士化的男人,业余爱好是写讣闻。
谤据她目前掌握的“秘密”,她只能作此推想——他在构思讣闻。
她一边在排骨里放调料,一边笑眯眯问:“在想谁?”
“想你。”诚实,月兑口而出,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说着怎样的情话。
“……我以为你在想怎么写讣闻。”她笑容炭化。拜托,她现在还不想上讣闻版。
“那只是业余爱好。”他强调。一刀斩下。
除了研究员,他还是专栏作家,不过……是专为《幼稚朝代》写讣文的“作家”。
《幼稚朝代》上的讣闻版非常抢眼,因为医院总是掌握某人死亡的第一手信息,而关氏与全市各大医院交好,那边一有动静,立即有人通知幼稚朝代编辑部。讣闻版的抢眼就是这么来的。
凹闻,用中式风表达就是:盖棺定论。
好嘛,其实在业界——也就是讣文界,有这么一种说法——讣文是死亡的娱乐书。讣闻的精彩与否,与作者的行文有关。你可以用简洁阐述式,也可以议论文式、说明文式、散文式,还可以借用小说模式,这又包括:奇幻式,悬疑式,情书式,传记式。
凹闻的对象:人,非人。
人就不必解释什么了,所谓“非人”,也就是如某医院院长的宠物、动物院的珍贵动物之类。
其实——有的人在生前就为自己写好了讣文。
其实——有的人早已与知己友人约好,彼此互相写讣文,等到友人或自己死后,直接用。
其实——讣文不比娱乐新闻的视点低。
其实——有人用写情书的方式写讣文,例如……
他本人。
写讣闻是他舒缓工作压力的一种方式,所以,他坚持这是业余爱好。
他也明白又乐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有些人的讣闻需要事前准备。以前他遇到过,当医院那边通知某名人因病入院时,幼稚朝代的编辑就会要求讣闻作者收集这位名人的一堆资料,对该名人的作品狠吞虎咽,可到最后,该名人月兑离了疾病和死神,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的下一个工作中。这时,除了沮丧,你还能有什么情绪。不过,当某个工作领域有人上路,诸如演艺界或学术界,与之同辈的家伙们就像约好了一般,一个接一个,一起上路,媲美生命大爆炸时的突然。
是不是这样在天堂或地狱能凑一桌麻将?
这样比较不闷,是吗?
祝福他们。
“DANO?”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
“啊……又乐?怎么?”他的排骨还没斩完……呃,不是不是,是猪的排骨。
“你……”她顿了一下,“经常解剖动物,是吧?”
他不解,仍是礼貌答她:“解就解剖过,但不算太经常。我是做液体能源研究的。”
她并不介意他的回答,又问:“总之你会解剖?”
“……是。”
“帮我解剖那些鸡。”她很快乐地抖开不知从哪个角落模出来的围裙,往他脖子上一挂,推着他拐弯。另一头的砧板边,是一箱刚运来的烤全鸡。
“……好。”他乖乖让她套上厨裙,不过还是很体贴地问了句:“排骨够了吗?”
“今天的量足够了。”
那就好。他点点头,取下斩排骨时戴的卫生手套,扔进垃圾桶,然后换上另一只干净的,拿起解剖烤鸡的小号厨刀,比划,比划。
“那个……DANO……”系着围裙,含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夹着一丝丝……迟疑。
“嗯?”他偏头。
“如果我爱你,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他微微一怔,握刀的手无意识地落在烤鸡上。这算不算是……她的表白?可这话听起来有点病,如果她爱他就第一个告诉他,言下之意就是目前还不会告诉他,可她又是在告诉他……
手尖一痛,他轻颤,慢慢将手举到眼前。
怎么办,流血了……
亲密的距离,让系好围裙的她感到他的僵硬和一刹那的颤抖。探过脑袋一看,她飞快拉起他的手,月兑了卫生手套伸到凉水下冲洗,口中轻责:“割伤手你不会叫啊?”
他呆呆盯着她。
“DANO?”她皱起眉头,扭头找纸币,拭净血液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粉蓝色的龙形创可贴,撕,啪!秉在食指的伤口上。
盯着怎么看都像少女专用的止血贴,他傻问:“又乐你随身带着创可贴啊。”
“嗯,”她随口应着,“因为我以前常常被刀割伤手指,所以养成随时带创可贴的习惯。”
“……”好习惯,可是,他可不可以换一张正常点的。
瞟瞟被她一并掏出来的那几张,他聪明地选择——不换。
除了手上这种龙形创可贴,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就只有粉红色桃形了。那种颜色,那种形状,贴在女孩脸上会很可爱,贴在男人身上……
“又乐,你刚才说……”
“我什么也没说。”
“……明明有说。”
“你耳鸣。”
“……”哪有!
第6章(1)
十二月的月末,除了期待元旦的到来,圣诞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将小饭馆当竞争对手的聚家饭如日当空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归于平静,因为客人的新鲜期过了。喜欢它家食物的,会觉得以后的午餐和晚餐增多一个选择,不喜欢它家食物的,自然不再想光临它。无论开什么新饭馆,只有东西好吃,才能留住客人。
竞争仍在,只不过变成持久战。
同样,在一种称之为“时间”的酵母作用下,劳又乐与柳秋沐之间亦起着微妙的变化。
忙碌的平安夜过后,他们决定共度圣诞。这源于平安夜前一夜的晚餐时间,当时,往锅里倒油的女子很随意地问了句:“我们圣诞节怎么过?”顿时,强烈的自责从柳秋沐心底升起。
他们应该好好地约会一下。
为了避免中途离席事件的发生,他向室友、工作同僚宣告当日有事,恕不外找,并且在MSN和QQ上各留了签名:“12月25,忙!无空。”电话语音信箱当然也没漏。总之就是万事俱备,防患未然,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