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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拿鹤 第12页

作者:针叶

“你死定了,曲拿鹤。”

不见他倒好,一见他,积了两年的怨气全出笼了。

那夜——他打点好行李,返回木默的房前禀告,谁知人去楼空,只剩一盏半温的茶水。召来守卫质问,那群笨蛋居然一点声响也没察觉到。他查看四周,所有器物完好无损,树枝亦无折断痕迹,门未锁,木默应是从大门走出去。他在驿店四周查找过,实在找不到任何线索,遣散了守卫,他守在楼边,原希望木默仅是一时心情不好,出去透透气便回,谁知他守到月隐日升,才见木默满口酒气地回来,不告诉他去了哪儿,也不告诉他发生什么事。待坐上马车,又突然跳来车,将一块石子交给驿店伙计,说是留给姓“曲”的公子。

曲?他可以猜到木默昨天和什么人在一起了,而且,待了一夜啊……想来就气,他虽怄气木默比他聪明,这些年却是拿她当妹子般看待,甚至……他都决定了,等木默嫁了人,他也索性在中土住下得了。这小子不知死活,竟敢把木默骗出一夜……不管为了什么,他绝不饶恕。

“哇,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长兄,长兄,你休息……休息一下,我……我也要休、休息一下……”

抱着廊柱打转,曲拿鹤大口喘气,不觉靠近厢房。

房内,纤长的黑影投在地面,正缓缓移至门边。

“长秀,住手。”

轻柔的声音引来曲拿鹤回头,愣怔片刻,他低叫一声,跑向步出房的秀子,“木默,啊……总算找到你了,找对了找对了。”

“曲拿鹤。”木默看他一眼。她背对灯火,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是我啊。”他倒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也不管夜黑不宜,很高兴地绕她走了一圈,“咦,你变漂亮了,好像有点不同……嗯,啊,你披着头发呢。”

两年没见,她不但多了些韵味,更见秀美了。今夜她穿着宽大的绣袍,看不出身段,却意外地……让他发馋。

啊,啊,他的三以原则……

飞快跳后一步,他扬起笑脸,点点自己鼻尖,对上她的眸,“我啊,我这次是真的来这儿让你管吃管住的。”

“这次,你又误吃了哪个官哪位老爷的宴酒,值得跑这么远躲……灾?”

院内,拂尘亭中,木默招下人送来点心酒水,喝下人退开后,她倾头问身边的布衣男子。

长秀收了刀,立在亭外,神色戒备地观望四周。

曲拿鹤喝口茶,细细打量她。

她将长发简单束在脑后,似乎没刚才那般娇弱慵懒。宽大的绣袍让她看上去纤细而……虚弱?

他揉了揉眼,不觉得虚弱二字能用到这个矫健英姿的女子身上。听她话中似有讽意,他嘟起嘴开始抱怨:“木默,你根本不在鲁王府,害我找了五天才找到这儿。”

藏于宽袖内的手微僵,垂下眼,见他拿起桂花糕塞进嘴里,她心头哼了哼,淡淡道:“不想住那儿。倒是你,怎会找到城外来?你……可有拿那刻有木字的石子让守城卫兵带路?”

“没有。”他的头摇得非常干脆。

她奇了,“……为什么?”

“我多问问人就知道鲁王府在哪儿,干吗要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兵儿带路……啊,我不是骂……”

“我知道。”听他这么说,她微微一笑,暂时忘了不快,“那你又怎么会找到城南郊外来?鲁王府的人告诉你的?”

“嗯。”这次,他点头也干脆。

“难怪……”她若有所思。她原本是住鲁王府的,在没发生“那件事”之前啊。自从搬来城南别苑,她已有半年多未踏进鲁王府了。叹气,她抬眼——“啊!”

她小小受惊,瞪着突然放大的变形脸——塞满了桂花糕的胀大圆脸,“你、你靠这么近干……干吗?”

“你有心事?”一边咽着糕点,还能一边吐字清晰,且一点桂花糕的粉沫也不落下,他吃东西的功夫……高啊。

“还、还好。”她毫不掩饰地皱眉,拉离两人的距离,瞪他,“说吧,这次为什么跑到大都来避难?不过你放心,我会管你吃管你住的。”

她戒备似的跳远让他有些暗惊,没细想,深吸口气重重吐出,他无奈苦笑,“我娘啦,这次是为了躲我娘。说来也奇怪哦,木默,这两年我被人误会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照理我娘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娘居然说……说……”

“说什么?”她问,语中竟有一丝期待。

期待?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期待?还有什么呢?

长秀瞥了眼亭内,虽四下观望,耳朵却不知不觉侧向谈话的两人。

“娘说……娘说她为我收拾了二十多年的麻烦,她烦了,说我已经二十四,应该娶一房媳妇管管了,最好让媳妇帮我收拾麻烦。我哪里惹麻烦啦,娘真是!”小小抱怨一句,他拈起两颗胡桃扣玩,“甚至还……还……”

“还什么?”不觉走前一步,她追问。

“还逼我,威胁我,说我若不在今儿新年娶一房媳妇,她就把以前推辞掉的县尹老爷千户老爷城外大地主刘老爷全部请来,让他们来收拾我。你说你说,这是一个当娘的会对儿子说的话吗?呜……我就知道,三个孩子中,她最讨厌的就是我。”“所以,你就……”

“我就吓吓我娘,离、家、出、走。”

“……”

“木默,你真的会管我吃管我住吗?”起初他也没想一定要到大都来,在路上仔细想了想,武昌是不能去了,大哥神出鬼没的,难保不会逮到他。最远的朋友就是木默,既然要跑,这次就给他跑得远点,让娘干着急。

“……你,打算离家出走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等娘气消了我再回去。”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你娘消了气?”她的眼神好……怀疑啊。

“不知道,等我有想回家的念头,我娘的气应该就消了。”

“……”她是没所谓,这儿不差他一人吃住,况且,他们是朋友呢。

想到朋友,她笑了笑。

这人的笑脸没变化呢,上弯两月弦,下弯上弦月,就连性子也没见成熟多少,大男人与娘亲玩离家出走的戏码,真……怎么说他呢,还是那么逗趣,甚至带上一点……疯颠吧。

没变化吗?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突地抬头问:“拿鹤,若你遇到很烦很烦的事,会怎么办?”

“嗯?”他微讶地看她,也不问她为何这么说,爽快答道,“很烦的,就躲得远远的,不让烦人的事找到我。很烦很烦的呢,就表示我必须要解决它了。直接面对它,然后解决它,解决掉很烦很烦的事,就等于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以后逍遥快活就任我自由啦!”

“……”

她低头沉默,让他误以为回答不够精准,看了眼长秀,视线再回到木默身上,他放下胡桃道:“好吧,木默,你有什么很烦很烦的事,我帮你解决。除了杀人放火奸婬掳掠。”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以此类推,他暂居人屋檐下,伸手帮忙也是应该。

“不。”她突然抬头,视线盯着他,却仿若看得更远更深,“解决……解决……”

直接面对它,然后解决它,解决掉很烦很烦的事,就等于拔了眼中钉肉中刺,以后逍遥快活就任我自由——这是他的处事态度吗?

她交的这个朋友,真是值得呢。

心头意识飞转,秀美红唇扬起极细微的笑,“拿鹤,你想不想吃更多的东西?皇宫的东西想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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