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此为皇上封示之文书……”至少别丢在地上。
“哼!到底燕王是篡位才当上皇帝,居然如此对待本王?”朱榑抽搐着脸上的肌肉。“没有我们诸王支持,他王位坐得稳吗?周王也忒地没胆,以为上书向燕王谢罪,他就不会提防?朱棣竟敢拿周王的上书示警本王,想令本王胆怯?”私底下朱榑不愿承认燕王是当今皇帝,故仍以其旧封号称之,虽然表面上他仍是敷衍示忠。
李参议在心里付度:朱棣警告朱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次甚至特地拿周王向朱棣谢罪的文书警告朱榑,足见他对朱榑戒心愈来愈重。而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想来也只有一个……
“王爷,我们在燕王面前一直表现出效忠的样子,暗中布的局及招收的人马,他不可能知道,况且您是他的亲兄弟,他应该不会突然这么针对您。这次周王的谢罪书来得这么突然,我想和新科状元月兑不了关系。”
“我知道。”朱榑勾起唇角冷笑。“萧子暮利用燕王的势力来对抗我,是很聪明,但也无异引火自焚……锋芒太露,总有一天燕王的矛头会倒过来指向他。”
“不过,最近燕王诛锄异己的动作愈来愈大,王爷您务必要小心谨慎。”李参议有些忧心地提出建言。
见堂里的人一下沉默下来,朱榑讥讽的脸转为阴寒。“没错。还记得本王姊妹里有个宁国公主吗?最近朝里众人都在谈论驸马梅殷在笪桥下溺死的事。她去质问燕王,燕王竟厚颜回复已将害死驸马的人处死。哼!谁不知道梅殷忠心于朱允炆,燕王早就计画好杀死他,然后把这桩谋杀嫁祸给下手的锦衣卫……连这么亲近的人燕王都肆无忌惮,我想我们的动作也要快了。”
众人思考之际,李参议突然计从中来,双目发亮,阴阴地说道:“有了!王爷,萧子暮利用燕王对付我们,我们同样可以利用萧子暮对付朱棣。”
“萧子暮?他会为我所用?”朱榑嗤笑两声。“你莫忘了我们屡次笼络他皆未成功,他可能听我的话?”
“眼下当然是不可能,不过,既然萧子暮硬的不吃,那我们就来软的。”
软的?“说说看。”朱榑有点兴趣了。
“王爷刚刚提到宁国公主驸马的事,给了下官一些想法。先请问王爷,若燕王要在最短时间笼络萧子暮,他会用什么方法呢?”
“驸马……你是说赐婚?”挑挑眉毛,他渐渐明白了李参议想表达什么。
“没错,再怎么样,萧子暮都无法反叛自己的丈人,尤其他这个人又特别知礼守纪。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到南山坞去请他,他那个老是穿红衣的妻子凶狠得紧,萧子暮看来也对她颇冷淡,而他到京师之后,似乎也把他家乡有个妻子的事给忘了,可见他相当不满意那个女人。反之,王爷的女儿如仪郡主娇媚可人,又识大体——”
朱榑突然怪声打断李参议:“你要我拿自己的女儿去赔给萧子暮?”
“大局为重,王爷。”李参议沉声回复,一点也不显慌乱。“如仪郡主有足够的美貌及聪敏,我们必须抢在燕王赐婚前头撮合郡主与萧子暮,如此不仅可以得到张士诚后人的画像,也等于多了一个有利的筹码来对抗燕王。”
“只怕萧子暮不是好的人。”其实朱榑有点儿被说动了,区区一个女儿,比起江山霸业来说算什么?
“就算萧子暮不接受郡主又如何?我们大可以造成事实。”若生米煮成熟饭,不怕萧子暮不认帐。“而且有郡主做为障眼法,分散萧子暮的注意力,我们无论夺画或谋事也会更容易些。”
造成事实……朱榑的双唇慢慢咧开,阴恻恻地笑了。
“那我们就事不宜迟,马上去找萧子暮吧……”
永乐四年,元月。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都过完了,京城的冬天比起南山坞一带略冷一些,虽未到飘雪的阶段,但刮起风来也够瞧的。但京城的人似乎不畏寒冷,无论风多大,街上仍是行人如织。而萧府内自凤翎一行人来了之后,也一反过去冷清安静的气氛。为了保护萧子暮,凤翎硬押着府内几名长工和阿大阿二等人学功夫,几个月练下来倒也有模有样,而她也开始像在南山坞那般,试做各式各样的点心,到处捉着人试吃,另外,独眼龙和杨姑是只要见到面便开始对骂,徐爷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京城里四处游荡,似要看遍城内所有风景人文。
整个说起来,就是热闹,萧府从来没像这一阵子这么热闹过。
萧子暮手拿着书本,坐在厅内看书,但思绪却一直无法融入,脑中想的尽是府内哄哄闹闹的改变,尤其一想到那个老被杨姑斥为口无遮拦、行为粗野的丫头,他总是攒紧的眉宇间不由柔和起来。
他是好静的,但这种改变,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萧先生,外头有客人来了。”一名长工进门来打断他的思绪。
“是谁?”在这里有谁会来找他?萧子暮迅速地过滤所有可能的人选,突然间心里一沉,有点谱了……
“是一位自称萧大人的故友,姓李,后头还有一辆马车,看不出里头是谁。”
李?萧子暮放下书本,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丙然是他们!懊来的,总是会来。
“萧先生,久违了。”领头跨进门槛的是一脸胡须的李参议,后头还跟着几个人。
萧子暮眼光越过李参议,面不改色地缓缓起身行了个揖。“王爷。”
朱榑从李参议后头走出,大摇大摆走到厅里主位上坐下,神色自若地叙起旧来:“过去本王用尽方法都请不动萧先生,想不到现在同样在朝为官,也算是难得的缘份。我这次是特地从青州来看看你,顺便带我的女儿如仪到京城游历一番。”
萧子暮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只停在朱榑带在身边的女子一瞬,立即转开。
“如仪,妳说,这京城的风光是否迷人?本王也甚久没有回来了。”朱榑特地注意了萧子暮的反应。面对如仪这种娇滴滴的大美人,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爹爹,如仪很喜欢京城,如果可以,真想多留几天。”轻声婉约,如仪恬静的外貌就如她声音一般美好。她早知父亲是带她来见一个男人,原先她还有些反抗,但眼前的萧子暮长相不似一般文人那样虚白,端正严肃的五官反而流露出一种男人味,特别是不怒而威的气势及沉着的态度,着实令她的芳心微微悸动。
说不定,父亲这次带她来,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朱榑斜瞄了她一眼,小妮子动心了?原本还怕她坏了大事,但这会儿似乎对萧子暮看对眼了,他呵呵一笑,故意语带暗示:“可惜这次专程来看萧先生……唉,我就托个大称一声萧贤侄好了,爹可能很快就要回青州了,留妳在这里的王府当然也可以,但总归是孤孤单单的,爹怎么放心呢?”
萧子暮一听到他的称呼,随即领悟朱榑到这里的目的。贤侄……硬生生把他压下了一辈,又故意将女儿留在京城,除了企图以拉拢,他再想不出其它理由。
“爹爹,人家一个人会很小心的。”如仪不依地瞥了父亲一眼,又娇媚万分地偷瞄了下萧子暮,语气十分撒娇。“而且也有萧先生在,您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