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会关照成员乃天经地义。不过,依个人身份地位不同,关照的程度当然不一样。”
“哦?那么小乞儿他……”
“他是我丐帮帮主的独子。只因老朽曾经是一名乡试秀才,帮主刻意把他留在我身边让我教他读点圣贤书。没想到他今天在没有其他丐儿陪伴之下偷偷溜出去,差点儿惹来杀身之祸,还好命大遇上公主您这位贵人出手搭救。否则,老朽真不知该如何跟帮主交代!”
“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伸张正义,本宫相信必然是尹长老教导有方。”
“不敢!不敢!老朽请公主收下这面青蛇令牌。”
“那……本宫就不客气收下纪念这一段情谊,希望这面令牌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她拿著令牌好奇地正面背面反覆审视。
青蛇令牌系青铜锻造,呈椎形,阴刻一条吐信的狰狞毒蛇,令人看了头皮发麻,她像扔掉烫手山芋般赶紧塞到湛云手上,硬挤出甜美的笑靥说道:
“这么贵重的信物,本宫嘱咐你好好保管,不得遗失。”
“是。”湛云捏著令牌又好气又好笑。
苞她朝夕相处已不是一天两天光景,他愈来愈了解唯美的她对於丑陋凶恶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要不是碍於情面,她一定当场扔了它。
“夜深了!少主跟老朽不便多做盘桓,就此告退。”尹丰带著小乞儿向敏公主揖礼,转身离开。
“两位请慢走。”十七静静等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立刻回头指示:“湛云!你快模黑出去扔了那面丑不拉叽的鬼令牌。”
不出湛云所料,她交代的第一件要务果然是扔掉它。
“它是青蛇令牌,不是什么鬼令牌。”他于以更正。
“哎呀!管它是鬼令牌,还是蛇令牌!反正,我见了心底凉飕飕,我要你扔了
它你就扔了它。”
“我的好公主,在下劝你休把宝物当邪物。”他咧著嘴儿对她笑。
“什么宝物?什么邪物?暧!不许你打哑谜吊我胃口!”她不依地噘起红唇。
“丐帮的青蛇令牌是江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护身符,依我看……你还是勉为其难将它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万一遭逢困境,你大可手执它号令丐帮数十万徒众供你差遣,为你出生入死。”
“这鬼气森森的令牌真的如此管用?”她皱著眉心半信半疑。
“我们出门在外身怀这张护身符,岂不是多了一层保障?所以,这面令牌不但扔不得,还要细心保管才行。”
他作势要将手上的令牌交还,她忙不迭摇手尖叫:
“既然如此,你且收下保管吧!I
“这……也好。”他将令牌塞进腰带里。
“噢!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她疲乏地伸手盖住一个呵欠。
“公主安歇,容属下告退!”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座落在鼓楼大街底,占地三甲的“瑾园”,是皇帝大老爷赏赐刘瑾的宅院。
瑾园里亭榭楼阁,花木扶疏,刘瑾一有空闲最喜欢住在这里。
他是这里的主人,唯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自己残留的尊严,不像在深宫只是个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奴才。
刘瑾闭目养神横卧在罗汉长椅,侍立身后的女婢有一下、没一下轻摇手中的椭圆丝扇瘘凉驱蚊;另一名女婢抡起两枚小小粉拳轻槌他的肩膀;还有一名女婢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揉捏他的脚丫子。
大厅回廊远远传来一阵仓卒的脚步声,刘瑾拉长著脸下悦地猝睁双目。
“公公!百里加急密报!”跨进厅槛的正是刘瑾最得力的东厂鹰犬——范植。
“呈上来。”刘瑾示意女婢搀起他。
朝廷设百里加急是为了快速掌握边防军情,按紧急状况分百里加急、三百里加急、四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等等,胆大妄为的刘瑾却拿朝廷的紧急设置做为他个人监控异己的利器。
“探子送回来的密报推估敏公主跟湛云即将抵达杭州。”刘瑾起身将看完的密报凑进烛台点燃火苗,一眨眼工夫写得密密麻麻的密报已然烧成灰烬。
“你们下去吧!”刘瑾摆手示意。
“是。”三名女婢弯身二顺,鱼贯退出去。
“范公公,坐下来说话。”
“多谢刘公公!”
“密报里提到敏公主将庞贵妃的胞弟关进大丰,听说金陵一带的百姓向来畏惧恶行恶状的庞煜。如今,敏公主为民除害,百姓们莫不额手称庆,听说还有饱受欺凌的店家燃放长串鞭炮大大庆祝一番。”
“属下曾经听几位打从金陵来的朋友提及庞煜目无法纪的嚣张行径,当时,属下直觉认为庞煜迟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庞煜居然栽在敏公主手里。”
“可惜庞贵妃已经失宠,否则,咱家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后宫掀起千尺浪。”
“失宠的嫔妃跟被抛弃的破鞋一般,下值一顾。:泛植嗤之以鼻。
“哦?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咱家在万岁爷面前栽了跟斗,你该不会落阱下石在背后捅咱家一刀吧?”多疑的刘瑾沉脸质疑。
“公公,您多虑了!您是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万岁爷对您是言听计从,这失宠栽跟斗的事说什么也不会降临您身上。二泛植心底直懊恼下该一时口快,无端引起刘瑾猜忌。
“咱家料你也没这个胆!”刘瑾阴恻恻斜睨他一眼,冷冽似刀锋的眼神令范植不寒而傈。
陷入沉思的刘瑾临窗而立,两道如炬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格子定定注视著那一片蓊郁的庭园。
这时候,从琉璃瓦高墙飞进来几只漂亮的粉蝶儿,忙碌地在那盛开的牡丹花丛
穿梭飞舞……
刘瑾收回眼神清了清喉咙,这才说道:“言归正传,算算时日敏公主跟湛云应该已经抵达杭州。虽说江南沿岸风光无限好,但下曾离宫这么久的敏公主万一动了思乡情怀,也许很快就会打道回京,咱家命你立刻动身埋伏在返京途中,以逸代劳,伺机除掉湛云。”
“公公的意思是要留下敢公主这个活口?”
“敏公主对我既不构成威胁,咱家何苦多背一条冤魂?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公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势必引发万岁爷震怒。到时候,一道圣旨通令全国倾力缉凶,这……万一东窗事发,咱家岂不自寻死路?范植啊范植!咱家一向不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刘瑾好整以暇地拉整袍袖,缓步踱到范植跟前。
“公公心思缜密,令属下好生佩服!”
刘瑾皮笑肉不笑地发出刺耳的狰狞笑声,倏怱,目光半眯,冷酷说道:“咱家朝思暮想,最想捏在手心把玩的就是湛云的首级!你自问办得到么?”
“这……”范植闻言语塞。虽然,自己的武功放眼东厂西厂尚无人能出其右,但湛云亦非省油的灯,要想割下湛云的首级,这……恐非易事。
“献不出湛云的首级,你就提自己的脑袋来见咱家!”刘瑾眼露凶光,撂狠话。
“属下这条贱命若非公公出手搭救,只伯早化成一堆白骨。公公您放心!属下一定割下湛云的首级回来讨您欢心。”
范植原本是一名杀人下眨眼的江湖杀手,遭仇家围杀之际,适逢刘瑾车队经过,救回满身鲜血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菹植延医诊治。范植为了报恩甘受板刑,在刘瑾引荐之下进入东厂,投效刘瑾旗下忝为一只忠心的走狗。
“湛云身居深宫要职,对东西两厂厂公十分熟络,咱家实在下方便加派人手暗助你,你自付有能力对付湛云么?”谨慎的刘瑾在无法确定东厂西厂是否有人暗地里跟湛云互通声息之前,自然下敢冒险随便加派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