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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凤帖 第21页

作者:言子夜

“记得小时候,所有人总背着我,喊我爹娘奸夫婬妇,叫他们是狗男女,那么,在那些人眼里,我又算什么呢?”

凤爱一出世,就和亲生父母天人永别。

她的生辰亦是父母殉情的日子。

话说二十多年前,凤家原是书香门第,家境本就不富裕,后因家道日渐中落,便打算将闺女尽早嫁入自小即订了亲的富商府中。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迎亲花轿竟然在半路上遇着了抢匪,那抢匪头子劫人又劫财,令双方亲族颜面尽失。

之后,富商买通县衙,动用官府的势力扫荡了盗匪窝,虽救出凤家闺女,可却发现她居然已怀了数月的身孕,再不久便即将临盆。

她口口声声哭嚷着要和那抢匪生死相随,求两家人放他俩一条生路。

当时,这桩丑闻轰动整座天津城,城里人议论纷纷,全口诛笔伐谴责凤家闺女跟抢匪的败德罪行。

眼看着孩子就要生了,成为阶下囚的抢匪也在同时被押解上了刑场。

于是,同一日之中,小凤爱号啕出世,父亡,母殉……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和其它孩子们玩耍时,我总不爱玩『扮新人』的把戏,小三子,这事儿你记得不记得?”

苏流三点点头,当然记得。“主子说了,那把戏您一辈子都不需要,因为在您心里,早将一生一世许了对象。”

“是呀,你也还记得的是不?”凤着胸口,白天在心房上留下的那股震撼仍在,强烈到几乎快令她没法子镇静下来。“幸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也可以替我作证的,我的确打小就把自个儿给许出去了,对不对?没错,我没有扯谎。”

苏流三默默无语,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啊,长大后怎能当真呢?

“小三子,为了我好,往后你得时常提醒我这件事儿。”

“爱主子?”苏流三躬子,正对着凤爱苍白的面容,很疑惑地盯住她显得有些焦躁的神情,“您……是不是遇上什么人了?”

“谁?怎么可能?我……我会遇到谁?”被指到痛处,她惊慌地低头乱拨那地上的一堆粮草。“况且对我而言,无论遇到谁还不都一样。”

“呃,主……主子……”

瞧爱主子双手拨粮草拨得勤快,苏流三心里却忍不住偷偷干著急,想起主子昨晚在房内激动的警示,那些话犹在耳际,他怎敢这么快就违背主子的心意?

可糟糕的是,爱主子并不知情,仍自顾自翻拨着那堆粮草。

“主子,还是不要再--”

呃,还不及啦,粮草堆底窜出一道白晃晃的银光,是……是他费心藏起来不想让人发现的“图双刀”!

凤爱喉头一紧,心跳瞬间像是暂停了似。

她触碰到刀柄的手指像冻僵了,一寸也不能移,微弱地、苟延残喘般地轻颤。

苏流三手里的油灯映着刀面上的图案,刀上的光晕亦在她眼前涣散闻来。

五彩绚丽的光泽打在她原本苍白的脸庞上,凤爱星眸急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躲不掉呢?他怎么甩不掉似的老这样紧紧跟着她?

有句话柳蟠龙肯定说错了,她根本不像他形容的玫瑰。

玫瑰多刺,但美丽;然而她的刺虽舆生俱来,却不可能为谁绽放一瞬美丽。

但愿自己从不曾遇上他,也但愿他可以永远永远别再遇上她。

凤爱摇头,怅然叹道:“没有,我……我从没遇到过哪个人。”

转眼……数日后。

雨过终于天青,一扫连日来的冷冷阴霾。

“啦……啦……”赵似云口里哼着曲儿,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嗯,这样的天气最好、最适合找处僻静的地方偷个清闲。

他踩着轻快的步伐,彷佛连那被五花大绑在暗处的周公,都忍不住朝他挥挥手打招呼了哩!

才一转出巷子,蓦地,他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黑。

喔喔,这么凑巧,难不成是绑架吗?赵似云老神在在的想。

嗯,也好,反正天气这么晴朗,闻着也是闲着,既然没法子贪睡,就当是出门转几趟圈子,晃荡一下也无妨。

于是他索性不吭声,也没挣扎,简直跟“绑匪”配合得不得了。

苞着身旁的人在小巷中一阵七拐八转后,总算得以停下脚步休息片刻……

接着,一记怪腔怪调自他跟前响起,赵似云闻到一阵浓得呛鼻的脂粉味儿。

“怎么样,是不是他?”

“错不了的,就是他啦,这家伙成天老跟在……嗯啊的后头转!”

赵似云顿了顿,嗯啊……是啥玩意?听起来像这里有人一直在跟踪他。

“咳咳,敢问阁下是想掳走在下,好要胁赎款吗?假如是的话,那可就真对不住啰,在下平日不学无术,不过混口饭吃罢了,身上根本没几两银子。”

“呿!都还没问你话呢,你插什么嘴啊?”架住赵似云的人出声喝道,却旋即被身边的人制止住。

就听那怪声怪调娇嚷着:“哎呀呀,我瞧贼相公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呀?这样子好啦,盘问的事儿干脆就交给奴家,让奴家来替你分担辛劳好不好?”

空气剎那间静止,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唔,也好,这差事儿就交……交给贼婆子妳吧!”那声音听起来不太甘愿。

“我啊,最喜欢抓这种年轻俊俏的公子回来消磨时间了,”那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飘散在赵似云鼻尖,尖长的指甲滑过他的脸庞,像存心逗弄人似的。“就算捞不到多少钱,这样的俊鲍子搁在眼前,也实在瞧得人心痒难耐。”

赵似云努努嘴,“不好意思,打个岔,在下卖艺不卖身。”

“谁管你卖不卖身呀?”那罩在赵似云身上的黑布袋一被揭起,便瞧一名贼婆娘笔直地扑向他,那女人脸上的浓妆抹得俗艳,浑身上下像洒了整罐粗劣的麝香粉。“老娘我高兴对你怎样就怎样!”

“呃……”好熏人哪!

赵似云再往旁边一觑,咦?另一个人的打扮也真够奇怪--都敢绑架勒索了难不成还怕人瞧吗?干嘛遮住自己的真面目,做贼心虚般的拿一块布巾将整张脸给盖住了一大半?另外剩下来看得见的那一半,还戴起一个乌漆抹黑的大眼罩!

往角落边再瞧,咦?那不是凤爱身边的小三子吗?

“怎么,连你也被掳来啦?”赵似云吃了一惊,随后竟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比起小三子,他受到的“招待”倒还算客气。

就瞧苏流三嘴里被塞了布,手脚让绳子给绑住,额头和下颚都曾被拳头揍过,再由他身上衣服被扯破的痕迹判断,兴许跟他被掳来时挣扎得太用力有关……

啧啧,怎不学他赵某人放聪明点?做人就要懂得识时务嘛!

眼看着浓妆艳抹的贼婆娘又将伸出“魔爪”来,赵似云苦笑着嚷:“好好好,我全都招就是了,大婶妳就高抬贵手呗!”

“嗟!小冤家,哪舍得打你呀,”那婆娘尖锐的声音像被人掐住喉咙硬挤出来似的恐怖,“那你倒说说,像你这样的俊俏公子算不算是才子?”

“咳,大伙儿见笑了,在下资质愚钝,朽不堪雕,哪配让人称作才子呀!”赵似云皱着眉,撇过头去,乘机窥了眼那位蒙面怪贼。

嘿嘿,可真稀奇了,那贼老大对于自个儿婆娘的“攀墙”行径彷佛无动于衷,反而像和他这张俊脸结了仇似的,目现凶光,用那仅露出一只的铜铃大眼恶狠狠地瞪住他。

“那你上头的女老板可曾夸奖过你什么?譬如暗示她很欣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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