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年纪还太小,无法完全了解护卫甲笑容中的恶意,但直觉让他知道,护卫甲现在所说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股怒火由胸口窜起,男孩伸出利爪,未曾仔细修剪过的指甲利得像是野兽的爪牙,轻易地抓破护卫甲手腕上的皮肉,让护卫甲疼得哇哇叫,一不小心就放开了男孩。
一月兑身,男孩便立刻冲向牙婆,希望能趁机抢回小女孩,但被抓伤的护卫甲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男孩才刚跑了两步就被人硬生生往后扯了回去。
毫不留情地,男孩再次被抛掷下地,刻意被加重的力道,让满地的沙子、碎石立刻磨破男孩的手臂及脸庞,留下一道道血痕。
护卫甲冷凝着脸,如同一尊门神站立在男孩面前。
“小表,我是同情你才好意劝你的,既然你不领情,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护卫甲抬脚就是一阵狠踹,男孩被踹得毫无反击之力,就算是想要站起身也完全无能为力。
“不要打他!求求你们放他走!”小女孩哭得泪流满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看来好不凄惨,原本还算白净的脸顿时成了小花脸。
“不准哭!哭丑了害我卖不到好价钱怎么办?!”
牙婆抬手拧了小女孩的女敕大腿一把,她可聪明了,绝对不会伤害小女孩的脸,以免原本的好价钱会被打坏。
没料到会突然被人拧一把,小女孩立时爆出一声惨叫,再配上她满脸的涕泪纵横,看起来更加可怜了,而此时此景看在男孩眼中,自然是满满的不舍。
“不要欺负她!”
一看到小女孩因为被捏疼而又滚落的泪水,男孩也不知是从哪来突然生出的神力,居然一把推开护卫甲的脚,再趁着他一时重心不稳,迅速从地上爬起,冲向牙婆——
牙婆被他突来的行动吓了一跳,一个不小心险些被推落崖,看着底下海浪拍击的凶恶模样,牙婆不由得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但当最初的庆幸过去之后,愤怒立刻充满胸臆。这个小子找死!
另一方面,男孩想要从护卫乙手中抢回小女孩,无奈自己人矮力轻,任凭他怎么努力,护卫乙硬是文风不动,显然把他的攻击当成蚊子咬。
“把这个小子打下海!今天不让他死我们就不离开!”牙婆气呼呼地吼道,护卫甲听命立刻冲上前,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敢让他出糗的男孩。
面对护卫甲凶猛的攻击,男孩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一拳一拳地被殴打、吐血,当飞散的血液不断喷溅而出,小女孩吓得惊慌失措,深怕男孩会因为她而被活活打死。
“不要打了!泽哥哥,你快逃,不要管我了!”小女孩花容失色,平常泽哥哥总是对她百般疼爱,现在又为了她而挨揍……
已经够了!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心她、在乎她会去哪里,这样就够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反正我已经被卖掉了、已经没有关系了……求求你不要死掉。”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她的人,就连爹娘都不管她的时候,泽哥哥却为了她被人毒打。
是她不好,她不该任性的希望有人出面救她,结果却是害泽哥哥快被人打死,她怎么能害他被活活打死呢?
如果连他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人关心自己了吧。
“丫头,你现在这么说也来不及了,这小表今天是非死不可!”牙婆气得咬牙切齿,如果今天不杀鸡儆猴,以后老是有人来闹事怎么办?
所以说,一定要给这个破渔村的人一点警告,让他们知道,既然把孩子卖了,就别以为不掏银子、哭个两声能让她放人回家,否则她这生意还做不做?!
她是出来做生意,可不是来做善事的啊。
“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泽哥哥吧,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不会再哭、再闹了,求你放他走吧……”小女孩哭喊着。
但她的哀求已经太慢了,只见护卫甲一记铁拳挥出,男孩顿时被击飞出去,男孩的身后就是那片阒暗深沉的海洋——
“不要——”
小女孩尖叫着,正巧与男孩的视线对上,男孩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泽哥哥——”
小女孩叫得更加凄厉,她挣扎着想要冲上前、想去救她的泽哥哥,但她根本没那个能耐,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被击飞出去,然后落下。
“泽哥哥——”
护卫甲似乎也被自己的行动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想把这小表打得半死不活,让他不能再阻止他们的行动,哪知一时力道失控,竟把人打飞出去。
他站在崖边往下瞧,就只看到海浪被拍得高高地,白花花的浪花更成了最大的阻碍,哪里还看得到男孩的身影?
护卫甲瞧了一会儿,想看看有没有东西浮上水面,但现下天色昏暗,海上的风浪又大,他还得小心翼翼,才能不被强烈的海风给刮下海,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海上有什么东西,他也根本看不到。
“不行,什么也看不到,那小表死定了。”最后,护卫甲如是说道。
“死了也好,省了一件麻烦。”牙婆冷酷无情地指挥两名护卫。“快点走了,今天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呢。”
这一回,小女孩异常乖顺,再也没有挣扎。
因为她已经被吓傻了,至今还不敢相信那就是男孩生命的终结。
马车跶跶地前进着,将小女孩载往异乡。
他俩的命运,从此走上分歧。
第二章
是夜,夜正深沉。
即便该是越夜越美丽的“红袖招”(注:意指青楼。),到了寅时也差不多都陷入沉沉睡眠,只剩下一些身分低下的婢女、小侍还手脚俐落地清洁整理,准备迎接下一个夜晚登门的贵客们。
虽然工作繁重,待洗的锅碗瓢盆也不少,但所有人连声大气也不敢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边的工作,完全不敢乱瞄、晃神。
收拾碗碟的动作更放轻、放慢,以免打扰了姑娘们安眠。生怕倘若不小心吵醒哪个大牌姑娘,接下来就有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了。
几名黑衣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渡船上岸。
因为下人们全忙着埋首工作,压根儿没人发现会有人利用整座“醉卧美人膝”傍水而筑的地利之便,偷偷模上岸来。
黑衣人已经在附近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花魁柳烟的闺阁没人敢擅入,即使是柳烟的贴身小婢,也会在柳烟睡下后迅速离开。
这样彻底排外的作法给了黑衣人不少方便,他们将小船停在柳烟待客的小凉亭外,留下一人看守小船,剩下的人悄然无声地潜进她的闺阁。
一人舌忝湿指头戳破纸窗,将迷烟吹入柳烟房中,确保她睡得更深沉,然后才进门将柳烟连人带被卷起,由另外两人负责抬走。
他们的动作既轻且快,完全没发出多余声响,待众人上船后,小船立刻迅速驶离“醉卧美人膝”,要到几个时辰之后,才会有人发现花魁柳烟被人掳走,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早就远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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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在浪涛声中醒来。
水声不同于她早已听习惯的潮声,本该睡意深沉的她立时惊醒。
几乎是弹跳而起,她拥着被子警觉地望向四周,小小的木造房间完全不同于她在“醉卧美人膝”的闺房,除了身上的被子还是她的之外,一觉醒来人事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