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村子里,一个清亮的声响划破了众人的恐惧,仿佛是阳光射入黑暗之地,即将引领众人走向光明前程。
“泽哥哥!”
小女孩破涕为笑,她并不是被舍弃的,还是有人会关心她的去留。
在认知这一点的同时,欢快的笑容咧得更大,泪水也因激动之情而奔流不止,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因为伤心,而是太过快乐。
“不要带她走!”
被称为泽哥哥的男孩再次喊道。他的眼神清亮、毫无惧色,即使明知自己没有胜算,仍是一脸傲然地站在两名大汉面前,完全不怕自己会受伤。
“小表,你搞清楚状况,是她的父母求我把她带走,我可是付了钱的。现在这小丫头已经是我的人,为什么不能带她走?”牙婆嗤笑,她每年总会来这村子一、两回,难道这小表还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她不愿意跟你走,你这样掳人跟强盗有何不同?!”
“掳人?谁说我是无故掳人的?就算你想告到官老爷那里,也不会有人理你这种小表的。”牙婆以鼻子哼了声,一个小屁孩儿能做什么?“如果不服气的话,大可付钱把她买回去啊。”
牙婆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一身旧衣的男孩,就如同这村子所有人一样,男孩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还算干净,却怎么都掩饰不了曾经补了又补的破旧。
她咧唇,坏心眼地开价——
“只要你付得起十两银子,我就大发慈悲一次,放她回家。好好把握,这种事情我可是很难得答应的喔。”
男孩瞠目结舌。
“坐地起价”大概就是这样吧,方才牙婆明明只花了五两买人,现在居然敢跟他开价十两银子?!
不过,即使牙婆愿意收他五两也没用,因为他现在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十两帮小女孩赎身呢?
看清男孩的面有难色,牙婆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毕竟还是个孩子呐,一下子就被将得死死的。
“看样子你是付不出钱了,既然如此,就认命一点,别再挡路了。”她挥了挥手,像是在赶小虫般,试着将男孩挥离。
但男孩怎么肯?!
虽然牙婆领着两名护卫硬生生将小女孩架走,但男孩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用力抱住其中一名护卫,希望藉此让他停下脚步。
“小表,你不要来碍事。”护卫甲喝道。虽然小孩子的力气并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但身上多吊了个人,总是让人厌烦。
“我不放手,除非你们放过她。”男孩异常坚持。
从他出生以来,村子就一直很穷困,尤其是近几年,陆陆续续已有几个孩子被卖到外地,虽然被卖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有一件事却是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到村子!
一想到他最喜欢的小女孩也将消失不见,男孩无法不激动。
“哎呀呀,给你脸却不要脸,小表,你是想找死吗?”牙婆摇摇头,怎么不管走到哪儿,都有这种傻子?
明明没办法拯救任何人,却还是死心眼地不肯放弃。真是傻啊!
“丫头,这小表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救你不可?”牙婆笑得不怀好意,转头向小女孩问道:“该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年纪小小对男人就这么有一套,看样子你一定可以帮我挣得一大笔钱。”
牙婆打定主意,非将这丫头卖入妓院不可,容貌不坏,又天生对男人有一套,肯定会大受老鸨欢迎的。
“你这老太婆少胡说八道,快把她放下来,你们立刻滚出这个村子!”男孩大吼着,绯红的双颊看不出是因为激动,抑或者是被说中心事。但无论如何,不希望小女孩离开的意念依旧强烈。
老太婆?牙婆挑眉,她被人怎么谩骂都无妨,但身为女人,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说一声“老”。
只见牙婆一弹指,其中护卫甲便毫不留情地,将原本死攀在自个儿身上的男孩推下地,让他吃了一嘴沙。
“给这个臭小表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没两下子就不要随便出来帮人强出头,因为他还不够格呢。”牙婆恶毒一笑,完全不管眼前的男孩尚不满十岁,与他计较只是更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护卫甲领命,一边扳弄手指,将指节压得嘎嘎作响,碗公大的拳头示威似的在男孩面前挥舞,毫不在乎自己以大欺小的行径。
男孩瞪大眼,全然不怕眼前的要胁,仿佛也不在乎若被护卫甲的拳头击中,自己肯定会当场被击飞出去。
虽然男孩的行径勇敢,但看在小女孩的眼中却是骇人至极。她尖叫着,不希望男孩因为她而受伤。
“泽哥哥,你快逃!不要管我!”小女孩用力挣扎、大叫着,希望自己的呼喊能够让男孩不要再做傻事。
“怎么可以这样?!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男孩抬头挺胸,即使会被打个半死,他也不愿意两人就此分离。
“很有志气嘛,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哭爹叫娘为止。”说完,牙婆领着另一名护卫率先离开。
牙婆懒得再跟这两个小表搅和下去,今天她还得再去隔壁村接两个小孩,再耽搁下去,天都快黑了。
而且今天这是什么鬼天气啊,不但风势强劲,仿佛随时会把人吹落海,从刚刚开始天色就越来越黑,明明还不到未时,太阳却像快下山似的。
还是快快离开这儿吧,眼前就是陡峭的海崖,如果一个不小心,跌下去可是绝对会死人的!她最讨厌这种处处是危机的地方。
护卫乙将小女孩如同一袋米粮扛在肩上,突然被甩上肩的小女孩尖叫不已,男孩见状,立刻绕上前要再挡住他们,但牙婆怎么可能再让他干扰下去?
她一扬手,护卫甲立刻狠狠挥出拳头,将试图挡路的男孩击倒在地。
小女孩再次尖叫,因为男孩居然不顾自己嘴角涌出的鲜血,再次起身冲向护卫甲,似乎想把对方撞倒。
但护卫甲可是个大男人,与长期营养不良的男孩相较简直壮得像座山似的,哪里是男孩可以轻易撞倒的?
只见到护卫甲伸长手臂,五指轻松扣住男孩的脑门,不费丝毫力气就将男孩挡得远远的。
男孩气恼地想要甩开这个钳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移动,就是无法撼动护卫甲半分。
“小表,我劝你不要浪费力气了,就算你救得了她一次,但下次又能怎么办?那女孩的家里就是穷,穷到非得卖掉女儿不可,即使你今天救了她,难道接下来你能帮他们养女儿吗?”
虽然护卫甲的话说得实在,但听在男孩耳里却是刺耳得不得了。
“因为穷,所以我就应该要见死不救吗?!”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同伴,如果现在连她都离开的话,只留下他一人还有什么意义?只因为他们穷,所以就必须忍受与喜欢的人分离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不公平?!
有时他会跟着爹爹进省城买卖商品,像他们这种穷渔村来的人,个个穿着一身破旧,与城里的人一看就有极大落差。
有时城里的老爷、夫人与他们擦身而过时,还会故意拿帕子遮掩口鼻,仿佛他们身上有种怪味,或是生了什么怪病似的。
他不能理解,明明同样生而为人,为什么命运会差这么多?有人穷得必须卖掉子女,但有人就偏偏富得流油。
“这只能说是你们的命不好,怨不得人。如果不服气的话,就努力赚钱把那个女孩买回来,只不过……”护卫甲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婬贱恶质的笑容。“这丫头肯定要卖入妓院的,到时被男人玩烂了,就算你赚了钱也不会想买回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