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泵娘没听过的事可多着哩!”王瞎子哈哈一笑,续道:“你大概也没听过丐帮吧?”
“当然听过!炳叔叔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中人才辈出,而且帮众总是行侠仗义、济弱扶倾,相当了不起呢!”小雪得意洋洋地说。
炳赤儿接口道:“这丫头不爱听风花雪月,老缠着老谢和我说些战阵之事、江湖轶闻。这些武林典故她还真懂得不少!”
“将们虎女,果然不同流俗。”王瞎子称赞了小雪一句,随即叹道:“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但是老帮主十年前去世后,帮中谁也不服谁,迟迟推不出一位新帮主来。可惜偌大一个丐帮,由于群龙无首,弄得四分五裂,不复昔日威风。两年前,一位少年于丐帮衡阳大会上,连败丐帮十长老、闯过打狗阵,继任为新任帮主。”
小雪听得兴味盎然,忙问:“这位少年是谁?”
“他就是我待会儿要说的‘银貂’边沁了。”王瞎子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边沁就任帮主时,不过才十九岁,但他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一身本事,江湖上少有敌手。”
小雪听得悠然神往,正想再问,忽见秦三急急忙忙冲上楼,大叫:“大小姐,你还不快回去?南军门知道你又溜了出来,大发雷霆,正派人四处找你哩!”
小雪吓了一跳,酒也不喝了,将一锭银子抛在王瞎子桌上,说道:“王伯伯的书说得真好,不过我今儿个有事,下回再来听。”一溜烟地冲下楼去。
“还说不怕?这下跑得比风还快!”谢景升摇头莞尔一笑,正要和哈赤儿相偕离去,却突然被一人叫住。
“谢兄弟,别来无恙否?”
谢景升循声看去,原来是适才一阵打斗后,仍旧还留在茶馆中的老者。“阁下是……”
“二十多年不见,谢兄弟英风如昔,萧笑文却是垂垂老矣,难怪谢兄弟认不得萧某了。”
“原来是铁胆御史萧大人,小弟可想死你了!”谢景升认出他来,一阵激动,紧紧抱住了他。
“过往云烟,还提他做什么?南军门现下可好?”萧笑文淡淡一笑。
“好!军门看到你一定开心得很,我马上带你去见他!”谢景升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要起身。
“那这位兄弟呢?他似乎喝醉酒了?”哈赤儿指了指和萧笑文同桌、伏案而眠的年轻人。
萧笑文微笑道:“他居无定所、天下为家,你不用替他担心了。”
炳赤儿也是豪爽之人,大笑道:“我是怕这只醉猫出事,萧先生既然不担心,那咱们就见军门去!”
王瞎子等众人全都离开后,突然走到年轻人跟前,恭恭敬敬地问候道:“帮主。”
年轻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你知道我来了?”
“适才那招‘飞云袖’,天底下除了帮主,还有谁使得出来?”王瞎子仍旧一脸恭敬,微笑道:“王瞎子眼睛虽瞎,耳朵却还马马虎虎派得上用场。”
“你听力惊人,吹捧的本事更是一流。”年轻人似乎醉态可掬,但一双眼睛却亮若寒星,淡淡地说:“你刚才把我说得犹似三头六臂,边沁脸皮虽厚,可还真有些坐不下去了。”
“有这样的事,瞎子才敢说这样的话,帮主英雄侠义,天下谁不景仰?”
“坐下喝酒吧!要你别说,你倒愈说愈起劲?”
王瞎子依言模索着板凳坐下,笑道:“瞎子这些年靠说书讨饭吃,可还真有些改不过来。”
边沁替王瞎子斟了一杯酒,缓缓地说:“你是帮中辈分最高的十袋长老,这些年来隐居京城,完全不过问帮中事务,大伙儿请不动你,我这帮主只得亲身走一趟了。”
“前些年丐帮纷纷扰扰,瞎子不想蹬这浑水,这两年丐帮有帮主领导,风生水起、好生兴旺,更用不着瞎子这残余之人了。”王瞎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何况瞎子在京城还有未了之事。”
“是为了那位叫小雪的姑娘吧?”
王瞎子一愣,“原来帮主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奇怪,你居然会愿意为了一个小泵娘滞京五年?”边沁说话间,已连饮五杯醇酒。“小雪刚刚使出的那招‘遮天手’,是你教她的吧?”
“那些地痞流氓武功平平,小雪挡得住一刀,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这些年我听江湖上传颂帮主事迹,知道帮主行侠仗义,武林同道无不佩服。只是帮主武功惊人,从来没人能在你手下走上十招,为何对付这般跳梁小丑,竞使出‘飞云袖’如此绝学?”
边沁脸一红,适才自己情急关心,出手不假思索,竞给这盲丐瞧破。“这、这工夫我初学乍练,总得试试身手。”
王瞎子似笑非笑地说:“是吗?我还以为潇洒不羁的丐帮帮主,对我这小徒起了他样心思。”
边沁闻言,险些被酒呛到,微愠道:“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我能有什么心思?”
“瞎子眼睛看不见,如何知道?不过我这女徒弟聪明活泼、豪爽大方,倒真是人见人爱,帮主就算喜欢上她,瞎子也不会感到意外的。”王瞎子慢条斯理地说。
边沁见这老丐东拉西扯、谈笑晏晏,又好气又好笑,淡淡地说:“你别瞎猜了。我和小雪曾有过一面之缘,她还叫过我一声大哥,我自然得照应她……”缓缓地说起当年杭州城外相遇之事。
“原来如此!难怪帮主方才会吩咐酸秀才,要他好好教导小雪。”
“你耳朵倒灵,我们已将声音压低,还是教你听了去。”边沁豪迈大笑,“小雪这姑娘豪爽不羁,只是有些野性儿。萧长老道德文章皆属一流,有他教导小雪,我也放心不少。”
“不过一面之缘,帮主也太费心了吧?”
“此次偶遇,也算是种缘分。何况费心的是萧长老,并非边某,你可不要又想岔了。”边沁见他脸上又露出古怪神情,不禁有些着恼。
王瞎子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是!是!属下不敢。”
边沁不想愈描愈黑,转移话题,“对了,你既然费心传授小雪武艺,又为何要打扮成蒙面人,不让小雪知道你是她师父?”
“瞎子仇家遍天下,可不希望替她带来麻烦。”王瞎子自嘲,“这些年我名为隐居、实是避祸,只是帮主本领通天,仍是找着了瞎子。”
边沁笑道:“也亏得小雪胆大,夜夜独自一人前往后山找你习武。”
“她胆量大、好奇心也强。不过她如此执着,既为报恩、也为报仇。”
“这话从何说起?”
王瞎子将小雪的身世述说一遍,最后叹道:“瞎子收徒,自然必须了解其品格心性,我暗中察访,却不料因此知悉这件惨事。唉!她一心习武,一来是要报南家大恩,二来是要报亲娘血仇!”
“文人无行,古今皆同!”边沁也不禁感慨道,“只是莫知儒虽是她的杀母仇人,却也是她亲生父亲,这仇要如何报?又如何报得了?”
“瞎子只盼望萧笑文能够化解小雪的仇恨之心。”王瞎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本来是见她有些淘气不羁,怕她误人歧途,才想到要萧长老教她读书识字、明白道理。看来这下子萧长老的担子可就更重了。”边沁不胜秋敌,连干三杯酒,“却不知王长老又为何对小雪如此费心?”
“瞎子一身本事,也希望有个传人。小雪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个性豪爽磊落,和我极为投缘。”王瞎子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起往事:“五年前,我被仇家暗算,身负重伤、避祸京城,连小混混也欺到我头上来,当时却是小雪拼了命地护住我,那些人才知难而退。她和我非亲非故,却如此仗义,瞎子恩怨分明,也盼能报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