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筝得拿下来啊。”珍珠不管来人是谁,边说边伸手去够,今早她取了些在宫内可以玩的东西,比如风筝,不准侍女们打扫宫院,和她一块儿在后院玩耍。宫里的气氛太沉闷,她只有自己寻开心。本来挺好,可惜风筝被吹挂在了树上,所以她义不容辞,爬上树来取它。
“拿不下来没关系,明儿个我叫人送些更好的来。”皇上笑道。
“但我就喜欢这只……啊,你是欺负乌兰巴尔红的奇怪男人!”珍珠抽空瞄了眼和她说话的人,认出了他。
除了皇上,他身边所有人的嘴角都一阵抽搐。
“是啊,谁叫乌兰巴尔红很可爱?”皇上手痒了,又想捏捏小猴子的脸。
“那当然,他可是我弟弟。”珍珠笑得一脸得意.嘿哟,勾到风筝弓,她抱着到手的宝贝。稳稳地坐在树干上休息,晃荡着两只脚丫子。
爆里有教养的格格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事!皇太后除了嘴角抽搐,身子也跟着一起哆嗦,“岂有此理,这哪像『尼楚赫』该有的样子?”
“『尼楚赫』该是什么样子?”珍珠玩着手中的风筝反问道,“我珍珠在慈安堂中长大,上树捉鸟、下溪捕鱼、上山挖野菜、下地耕田、生火做饭、买肉算账,样样都会,就是不会『尼楚赫』的样子。”
“妳妳妳……”太后气得已有晕倒之疑。
“我做我自己--慈安堂的小当家、平安的亲亲娘子,让我乖乖当『尼楚赫』,不可能。”珍珠下了挑战书。这是她昨夜辗转反侧的结果。
“不可理喻。”一翻白眼,皇太后晕倒了、
接下去便是人仰马翻般的呼救。珍珠在树上不雅地翻着白眼,嘀咕着:“随便拆散我和平安,到底是谁不可理喻。”
“送太后回宫。”皇上器宇轩昂地挥挥手,冷静地下令。待太后的人马消失在院墙外后,他轻灵点地,在侍女和太监的惊呼声中,稳稳地坐在了枝头上,和珍珠成了邻居。
“平安说你站在我们这边?”珍珠不当他是皇上,只当他是顽劣的欺负弟弟的奇怪男人。
“妳觉得呢?”皇上反问。
“天下哪有白占的便宜。”珍珠扁扁嘴,年轻的小脸,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通达,“除非是至亲的人,帮得无怨无悔。平安,我哥哥、他的哥哥都是。你呢?”
皇上笑了,“平安有眼光。”他毫不保留地赞道,“我要妳和平安唱出戏,戏终,我夺回权力。”
“那我和平安的好处是--”
“有情人终成眷属。”
“成交。”珍珠伸掌。
“这是什么?”皇上奇怪她的手势。
“笨啦,击掌为盟。”抓起皇上的手,与自己的手轻击一下,交易成立。珍珠甜甜地笑着,侧首看着他。
“说我笨的人,妳是第一个。”皇上不恼,只觉得有趣,“如果妳不是『尼楚赫』,或者妳不是平安的人,我一定娶妳当妃子。”
“你喜欢的,不是乌兰巴尔红吗?”珍珠弯着细颈问道。她时常静默的日光里,其实看懂了一切。
沉静了半晌,皇上忽然笑了。
平安的珍珠,果然是一颗遗世明珠啊。
接下来,珍珠在皇宫的半个月里,不是抢了宫女的活计,忙着打扫宫殿,就是闯入厨房,洗菜做饭打打下手。闲暇时玩玩风筝、扑扑蝴蝶,唱着小调--当然是鼓动隐幽宫里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闹腾得不亦乐乎。总之,皇太后每每听到关于珍珠的报告,就气得额间可以夹死几只蚊子。追去隐幽宫问话,常常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气晕了。
“这还有何规矩,成何体统?”太后拍着桌子叹气,也不担心伤到她长长的凤甲。
皇上则悠悠然,不发一语。
“皇上就任她胡闹下去?”太后失了往日的风度,看来被气得不轻。
“珍珠长于市井,像普通格格或者女孩子们一样闹闹,无可厚非。”皇上摆明了偏心。
“这里是皇宫。”
“她不是自愿来的。”
堵得皇太后无语,扶着椅手慢慢坐下,苍老的面容许久未有表情,只低喃道:“皇上果然大了……”
“儿臣已十六岁了,是大人了。”皇上吹着茶碗上的浮叶,细细地抿一口,接着道:“皇女乃女乃也是时候对儿臣睁只眼闭只眼了,无须事事过问。”
早太后看着一手养大的孙儿,直接问道:“你一心向着额森和尼楚赫吗?”
“我可没这么说,皇女乃女乃。”皇上放下茶杯,满脸是笑地道,“不如这样,珍珠大概在宫肉憋坏了,明天儿臣不是和群臣去木兰围场打猎吗,带上她吧,散散心也好。”
明知这样珍珠会和平安见面,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
再度端茶品茶的两人,没有说活,心中有着各自的算计。
“翠儿,妳带我去哪儿?”珍珠被翠儿拉着,不停地向茂密的丛林深处走去,不禁觉得奇怪,四处张望地问道。
“人间仙境。”翠儿调皮地卖着关子道。
不会吧?珍珠抬起头举目四顾,比她人还高的杂草树丛,整个一个荒野之地,没什么美感可言,哪来的仙境之说?翠儿妳别开玩笑了……翠儿?”
除了她,密林望哪还有人影?
珍珠愣了半晌,怕其余的侍从听到她的声音,知道了她和翠儿偷跑出猎场来玩,只敢压低了声音,悄悄唤道:“妳在玩捉迷藏吗?再不出来我走了哦?”
依旧无声。
“翠儿……翠儿?翠儿!”珍珠此时不免着急,提高了声音,“我真的要走--啊!”
温暖的怀抱从背后睡圈住她,熟悉的味道冲到她的鼻端,不用回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平安……”话语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珍珠舍不得泪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他的模样,使劲眨巴着眼睛,捧住他的脸,傻傻地直笑。
平安也笑了,笑得眼底有盈盈闪动的光。他低头依恋地吻上她的唇。思念了好久好久的甜美味道--珍珠的味道:“想我吗?”他的大手一遍一遍摩挲着她柔女敕的脸颊,轻声细语地问。
“……不想。”珍珠又哭又笑地嘟起嘴撒娇,见平安故意板起面孔,开心地笑出声,补充道:“才怪……”
“小妖精,看我怎么罚妳。”平安脸上没绷住,笑容如朝阳四射,光艳夺目。他伸出“狼爪”,贼兮兮地扑I甸珍珠。
“呵呵呵……平安别闹,我最怕挠痒痒,啊……”珍珠求饶,“你再碰我我就和你绝交,绝交。”
“那可不行,妳是我定下的娘子,岂能说绝交就绝交?”平安玩得开心,和她耍嘴皮子。
“羞羞羞。你对我既无问名,也无定婚,更没下聘,凭什么我得做你娘子?”珍珠偷溜出他的怀抱,往树林间躲去。
“是哦,没凭没证。”平安状似苦恼,其实手脚更快地扑向她,两人滚作一团,“那只有今日此地,生米煮成熟饭,抢定了妳再说。”
“平安!”瞪压住她的男人,珍珠嗔道。她心口跳得慌乱,不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只觉得平安的脸色,变得成熟不似往日那般的孩子气。
“妳也知道了吧?什么『索诺木讷木结』,骗人的鬼话,皇太后被先帝的事吓得不轻,才把我们当做救命稻草紧紧地抓着。治国平天下,是靠人力而非天命,她真是老糊涂了。”平安说得直白,一点儿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