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叶凭风的说法,今人是大喜之日,府甲的警戒一定会放松。可魏子都一路走来还是胆战心惊,尽是一路避开人,躲躲闪闪地到了后面的小跨院。这里一向住的是下人,应该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所以叶凭风特意把那个新挖的狗洞设在这儿。
魏于都几步走到水井旁,蹲模索到一个划上去的箭头,顺着箭头走到墙角,用手扒开杂草,果然发现一个新挖的狗洞。看看四下无人,魏子都一矮身趴在地上便往外爬去。
洞外应该是锦园的后巷,有谁留意到他竟是悄悄从这儿溜走的。魏子都想着,爬出墙外,笑容方生却突然僵在嘴边。他瞪着眼前的罗裙和裙底下半露的三寸金莲,慢慢抬起头来,对上刘雪盈冷冷的分不出喜怒的面容。
没说话,他站起身,越过她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叶凭风,“你又出卖我!”
叶凭风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笑。
魏子都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该怪你,功名利禄的确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我只是怨自己意会瞎了眼当你是好人,更替断虹不值,你这见死不救,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怎么配得起她那声‘哥’呀!”他骂得虽然凶,脸上却不见怒意,看叶凭风的目光也只像看一条路边夹着尾巴的流浪狗,最后索性连看都不看他。只对着刘雪盈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绝对不会娶你,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立刻杀了我。”
“杀你?”刘雪盈笑了,笑意却只凝在嘴角,“虽然我是当朝郡主,但谋杀朝中大臣,可是不小的罪名,魏状元以为本郡主会是那么蠢的人吗?你不用急,跟着我来,我自然会让你满意的。”
魏子都微一犹豫,看着刘雪盈转过身离去,再看看叶凭风和他身后的侍卫,终于还是不情下愿地跑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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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镇江码头上,舒断虹正焦心地等待着。
“我说断虹,你这身体也还没好呢!就到船上等着吧,这儿我看着就是了。”张大力一边捆着书箱子一边劝她。
“不用,我撑得住。”舒断虹看着长长的却空无一人的栈桥,心中更感不安。听说郡主设了流水席,凡是到锦园门前说声恭喜的人不只可以大吃一顿还可以领赏,所以今天码头上的人才会这么少。只要子都出现,她一定会一眼就看到,绝不会错过,可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他,“大力哥,子都他会不会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呀,我说八成那头已经拜了堂,入了洞房喽!”阿秀从船上下来,手扶着腰不甚灵活。
张大力伸手扶了她一把,却大声埋怨道:“你少说两句吧!”
“我也是为了断虹好才说的。”白了他一眼,阿秀硬把没听她说话的舒断虹扯到面前,“有件事,我早几天就听说了可一直没敢说。断虹,人家都说子都和郡主早……早那个了!你想想,要不是真像他们说得那样,人家郡主干吗大老远地跑到镇江来纠缠不清的啊!说不定现在他和郡主正风流快活着呢,根本就不想跟你一起走!”
“你别说了!”张大力一声暴喝,伸手拉开阿秀抓着舒断虹手臂的手,看看舒断虹阴晴不定的脸色,“断虹。”
“啊……”好像从梦里醒过来一样,舒断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们,突然神色恍惚地转过身。“子都不会负我,除非他亲口说他不再要我!”她自言自语着,突然发力狂奔,跑了没几步,便一头载在地上,不顾张大力追上来扶她,又猛地推开张大力跑远了。
张大力一拍大腿,要追,回头看看自家婆娘,一迟疑己经慢了,“我去追断虹,你别急,慢着点儿,小心身子。”
“你……”阿秀拦时,他却早跑远了,“小心身子小心身子,你心里只有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妹子,还有我们娘几个吗?”嘴甲埋怨着,阿秀还是扶着腰紧走几步,生怕那蛮牛又闯出什么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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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么样?”魏子都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外头锣鼓喧大,人声鼎沸,就算是隔着几重院墙,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心烦意乱地看着刘雪盈倒似稳坐钓鱼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更是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安。
“我想怎么样?本郡主倒是想与状元郎成婚做你状元郎的新婚夫人,可你肯吗?”脸上浮上冷笑.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既然你宁死也是不肯做郡马的,而我又舍不得杀你,那就只有等到你心才情愿的时候再拜堂了。”
“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死还是真要将我囚禁到白发苍苍拄拐棍呀?郡主,我是男人我能等,可你是女人,青春有限啊!你有多少时间和我这个不识抬举的穷酸耗呢?”
魏子都说话时不住地冷笑.刘雪盈却一点儿怒意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道:“不会那么久,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求着让我嫁给你了。”
“好好笑的笑话……”刚笑了两声,笑声就突然顿住,魏子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向叶凭风,目光越发凄厉,“你们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说了要等——一等一个会自动送上门的傻女人……”
“你要对她怎样?”魏子都喝着,要扑上前揪住她,却被侍卫拧住手臂,半截身子都按在桌上,脸被压得紧贴着桌面,他却仍死死地瞪着一双眼,“刘雪盈,你要敢动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好怕哦!”刘雪盈娇媚地捂着心口,慢慢地站起身,走近他,微微俯下脸,“魏子都.我舍不得杀你。可不怜惜一个与我作对的女人。”手指勾起桌上的酒壶,她示意侍卫放开魏子都,“这是有名的女儿红,听说江南人家嫁女儿是一定要用的,所以我特意叫人买了很多,本来是要用在婚礼上的……可是,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打开壶盖,刘雪盈深深地吸气.“果然很香醇。”瞄一眼魏子都,她低低地笑出声来,“原来女儿红加鹤顶红,竟是特别的香醇,希望待会儿来的客人会喜欢这种味道。”
“你想毒死断虹!”魏子都又急又恨,身后的侍卫刚松开他的手,他就疯了一样扑上前。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要对郡主无礼,纷纷上前护卫,谁知他劈手竟夺下刘雪盈手中的酒壶,不等侍卫抓住他,他已毫不犹豫地仰起脖子就着壶嘴咕噜咕噜地把壶里的酒灌下肚子,直喝得一滴不剩才喘了口气停下,手一松,酒壶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看你还怎么害她。”一句话说完,他的脸火烧一样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真的剧毒发作,竟连站都站不稳。
“好酒量!哼哼,真不知状元郎是怎么考上状元的?你不想让她喝这壶酒,尽可以泼在地上,何必自己喝了呢?何况,就算你喝了,我还可以再配的,这鹤顶红虽然难得,可也不是没有啊!”
“不错,我真是傻……”魏子都迷糊地想着,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刘雪盈脸上,嘶声喝道,“不许你害她。不然我做鬼……”
“也不会放过我嘛!你已经说过了。”刘雪盈冷冷地看着魏子都的头渐渐垂低,目光慢慢地移开,看向门外,“你可以安心地去,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