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回答她?若忍不住吐露心意——依她火样的性子,必惹出大事!若要保她平安周全,还需强忍伤痛,把一片真情埋葬心底。
“我心里从来都没你!”伤人的话月兑口而出,心却痛如刀割。生命何其宝贵,怎么能让她为一时痴恋拼却一死,毁了终生?伤痛一时,总好过从此天人永隔吧!
不可能的!为什么这样待她?为什么?!
曹锦瑟摇头,伤心的泪滑下苦笑的脸,“难道听你一句真心话就真的这么难吗?你要骗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呢?!”
她流泪看他,无尽的凄伤止不住满怀伤痛。他却仍无语,只哀叹而去,留她痴立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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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跪伏在地,曹锦瑟仰望着皇上,哀伤而无奈。总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即使那人放弃,她却仍不肯轻言放弃啊!
“你有话起来说好了——不!你不要说,听朕说!”朱厚熜笑得开怀,全不察她的谨慎戒畏。
“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展开手中黄绢,朱厚熜唤她来看,眼中仅是宠溺的笑意。
“兹有曹氏锦瑟,蕙质兰心,端雅娴淑。先孝侍圣母多年且得圣母恩宠有加,后服侍朕尽心尽力且直谏有功。特册封为端妃,赐金冠、掌玉印……”
倒抽一口气,曹锦瑟惊讶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样可算是名正言顺了?爱妃!”含笑望她,低语含情却如霹雳震耳,令她乍然还魂。
“奴婢不敢领封谢恩!”笔直跪于他的脚下,曹锦瑟仍止不住心悸。怎竟会真的册封她为妃呢?即便是立她为后又如何?那并不是她所求呀!
“为什么?”朱厚熜难免涌上怒意,“你不肯苟且屈从,朕便给你名分,立你为妃。朕已给了你最大的尊重,你为何还这般模样?!”
只因她早已心有所属呀!情早深种,如何收回?
千言万语,她却只能猝然道:“深宫寂寥,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非我所长;荣华富贵、虚名权势非我所求。还求皇上放我出宫,还我自由!”递上久藏怀中的薄绢,她婉转道:“求皇上看在圣母皇太后的遗命,圆奴婢小小心愿。”
“迟了!”看罢母后遗命,朱厚熜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一句话:“若你当初便取出母后遗命,朕自会放你出宫,但如今,你叫朕如何放你出宫,让你远离?迟了!现在就算是母后重生,亲下懿旨,朕也不会放你离去!”甩下薄绢,他冷然道:“三日后,册封仪式如期举行,朕希望看到你的笑。”
“皇上!”月兑口喊住他欲去的背影,“皇上,若您强留奴婢于宫中,奴婢又何来笑容?!”
僵了一下,朱厚熜回头看她,目中怒气迫人,“若要出宫,除非是你的尸首。”
颓然倒地,曹锦瑟伏在地上,无声地哭泣。难道,她的这一生就注定被困在这深宫内院?漫漫岁月,只是孤寂、相思伴她终老?!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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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曹锦瑟溜出房沿着宫墙想从杂役出入的小角门偷跑出宫,却不想被巡逻的侍卫撞个正着。被人带到墨窸面前看着他脸上那种惊讶的表情,她真是又气又恨——恨不得狠狠地咬他几口打他几下。不带她走也就罢了,难道连她自己走都要拦着吗?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墨将军!”她故意仰着头,满不在乎似的。
墨窸皱着眉,“你们先下去,今晚上的事儿我不想再有别的人知道。”
看那几个侍卫应声而退,曹锦瑟哼一声:“你做什么?怕人知道以为是你勾引我私奔吗?”
“锦瑟!你这又何苦?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就算是逃又能逃得到哪去?就算你今天出了宫,又怎知一定出得了这北京城?就算你能躲在深山老林,一辈子不见人,可你的亲人呢?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两个亲生姐姐……”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我是有姐姐,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好挂念的?一句承诺,一个忠诚就把你牢牢固死。你根本就是没心的混蛋!”哽咽着,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泪湿了他的衣衫,“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哪里的人也从不知道我的家人,我不会害了我姐姐的……带我走吧!哪怕是深山老林,汪洋大海,我都会跟着你——就算要一辈子不见人也好啊!”
“不可能的。”沉默好久,墨窸转过身深深地望着她,食指拭过她的泪好像拭过最珍贵的珠宝,“理智些,锦瑟,我不能让你被一时的情爱冲昏了头脑——你会后悔的!”
“后悔?!究竟是我后悔还是你后悔?墨窸,难道你真的是舍不下你将军的地位吗?不、不……我不该这样说你。我知道你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带我走吧!我不后悔!”
墨窸看着她,摇头,“就算是你我今日能逃出宫去,就此隐居山林又如何?锦瑟,我不想你跟我受苦,也不要你跟着我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见不得人,既然我给不了你美满幸福的人生,又怎能拖累你呢?”
“你为什么这么说?”哀伤的泪眼,却似着了火,“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满?我做了皇妃就是幸福就是美满?墨窸,你根本就是胆小懦弱,竞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你真是个大好人啊!炳哈哈……墨窸,我总算认清你了!好啊,你要我做皇妃嘛!我做——只要你让我做的我一定做!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哈——”
失了魂一样慢慢转身,曹锦瑟在门前回过头,一双眼燃着怨与怒,“墨窸!我恨你——我巴不得自己从来没爱过你甚至没认识过你!你这个混蛋,混蛋!”
锦瑟去了,是哭着离去。墨窸却枯立许久,好久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锦瑟,你说对了,我真的是个混蛋,竟然这样对你——可是或许这样子才是对你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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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杨金英为她戴上“九顶四凤金冠”,曹锦瑟凝望镜中着粉施朱的面容,牵出一抹古怪的笑。这镜中珠光宝气、浓装艳貌的女子是谁?好陌生,又好熟悉……是了!这是她!一个即将成为端妃的女人,一个任人左右的玩偶。人工修饰的俗艳陌生而刺眼,让她无助、绝望如坠入无底深渊。
她不甘心,不情愿,不放弃,可是又怎样?!三日来,她想方设法、用尽心机想要逃出宫会,结果却连一间屋子都走不出去。屋外的禁林军目光如炬,未曾稍瞬,将她的一举一动皆收于眼底。天大的讽刺!为她一弱质女流竟也值得动用国之精英?强留下她,只因他是皇上,九五至尊,一言九鼎不容更改吗?更让她伤心的是这些看守她的御林军皆是墨窸的属下。他好狠的心!不肯带她远走高飞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百般阻挠?莫非他真要亲手把她送入他人怀抱吗?!
好恼!好恨!好痛!
她掩面,秀目微合,泪沿着面颊滚落。杨金英色变道:“锦——娘娘,怎么了?是金英粗手粗脚的弄疼了娘娘?”
“不,不关你的事。”摇头苦笑,她茫然地望着镜中女子凄然的神情。烦恼皆由心生!除了自己,她还能怨谁?还能恨谁?可是,怎能停止对他的怨,对他的恨,还有、还有对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