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头气个半死,偏寒蝉在那头悠悠笑道:“我都说冉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最得女子欢心,偏你倒放心让他去招惹那些女子。”
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这说的真是他吗?朱轩炜闷哼出声。不过就是一张白净面皮上长了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这副长相的人多得是。瞥见寒蝉含笑的眸,她蓦然心虚。好吧好吧,她承认冉兴让长得是比别人好看那么一点点——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一张脸就值得那些女人发花痴吗?难道她们不知道在他好看的皮相下是多么让人讨厌的内在吗?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除了小气、爱钱以外倒也没什么……
啊!她干吗要想这么多无聊的事呢?他就算是让那些女人吞了也不关她的事呀!她忿忿想着,全忘了是她自己造成如此局面的。
“怎么,现在知道吃醋了?”
寒蝉的一句话几乎让她被口水呛到。她半旋身,有些受惊却极力否认:“你别胡说了!”要是会喜欢冉兴让,她一定是傻了!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呢?他岂非正是父皇、母妃为她选的驸马吗?就算是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对呀!
芳心乱作一团,如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眼见冉兴让向这边来,她扭身就走。
“还不快追!”见冉兴让发呆,寒蝉三人齐笑出手,推得他一个踉跄正撞在朱轩炜身上,两人同时倒地,他手
中的红线绕了一身。“你、你……”朱轩炜忿然推他,怒中还有三分羞。
“是是……”冉兴让爬起身,正待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倒。
“活该!”她故作冷笑,伸手理起乱糟糟的红线。一根、两根、三根……好讨厌!她一拽待要扯下缠在尾指上解不开的红线,才发现这根红线的另一端竟是、竟是他……
红线在手,两相凝望,一时竟痴然无语。
第三局,没有胜负,有的只是一线红绳连系的迷茫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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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冉兴让还是没有回来。她的心更乱了。想停也无法停止的胡思乱想扰得她快疯了。“小英子,你到底是怎么对他说的呀?”
“当然是照着公主的话说的了。”小英子眨眨眼,挺认真地重复:“一天之内花掉一万两白银,但不能用来做生意,不能去喝花酒,不能……总之是不能花在自己身上一文钱。公主呵,我看冉公子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花一万两银子,他哪儿舍得呀?再说他就算是舍得也是好难花出去的,除非他也像那慕容、欧阳二位公子一样把一万两银子都换成金叶子,从得月楼上撒下去……”
瞥她一眼,朱轩炜冷笑道:“要是他也那样作贱人,我才不要理他呢。”
小英子撇撇嘴,不以为然。金叶子耶,谁会不爱呢?如果不是怕挨公主的骂,她也跑去抢金叶子了。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总不至是被人抢了吧……她有点担忧却又不想让小英子瞧出来。只道:“你猜冉兴让会怎么花那一万两银子?”
“那奴婢怎么知道啊!这要是奴婢的话,就先买个几十套新衣裳,再买它几箱首饰……”看一眼朱轩炜古怪的神色,小英子垂头道:“可惜那钱不是奴婢能花的。”
瞥她一眼,朱轩炜也不说话,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她霍地起身但瞧一眼小英子旋即坐下。随手拈起桌上摊开的书,只以目示意小英子应门。
小英子一笑,待听得叩门之声方去开了门。口中笑道:“冉公子,您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你是让强盗抢回寨子做了教书先生呢!”
“我家公子像个教书先生吗?”冉银探进头来抢着道:“那哥哥我又像什么呢?”
小英子低哼,没给他好脸色看。“你呢,像是那唱弹词的先生,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就是没半点真的;像那江湖的术士骗子口蜜月复剑,只会骗女孩子;最最像那满场蹦的大猴子压根儿就不会瞧别人的脸色……”推他出门,小英子正待关门却见朱、冉二人都看着她,不禁嘟起唇,泄气地道:“好了,奴婢也出去就是了。”
房中虽只剩了他们两个人,朱轩炜却还是没说话。一双眼只盯着手中的书。冉兴让也就那么站着,像是站了千年的泥像无声无息且打算就这么再站他个一千年似的。
等了半天,也知道他断不会先开口的。朱轩炜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倒真似刚瞧见他这么个大活人似的。“回来了……”左思右想的一句话出口,她还是觉得不妥。便又道:“既然回来交差,自是将我交待的事都办妥了。”
“是。”冉兴让回着,还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一万两银子,你倒是花得也爽快。莫不是也学了慕容羽他们撒金叶子玩了?”其实,她没想说话这么冲的,但不知怎地,话一从她口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呢!
“我用那一万两银子开设了一间私塾,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以及因贫穷而无法人学的孩子。”看到朱轩炜因震惊而睁大的美目,他的唇角牵出一丝苦笑。
“你真的开设了一间私塾?”难以置信,他真的会这样做吗?“一万两银子够吗?”
“是不够用。俗话说:‘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教人比养人要花更多的时间与心血,自然少不了钱。”
朱轩炜低声问:“如果没有后援,你会不会继续开办私塾呢?”
“会,反正都开了好几间了……”猛地顿住,看清朱轩炜亮晶晶的黑眸,他有一丝不自在。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难道真如寒蝉所说,男人是一本玄不可测、耐人寻味的书,越是仔细看越会迷惑其中。“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善心。”
善心吗?!冉兴让苦笑:“我冉兴让不过是一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或许,我所做的在你眼里足以称为善行。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种交易罢了。”
“交易?我不明白……”做善事这种事也可以成为交易吗?
冉兴让看着她,虽明知会令她反感却极其坦白。“每个孩子事业有成后,都将为我做一件事。这是逃离贫苦生活,月兑离悲哀命运的交换条件。”她震惊、鄙夷的神情像戳在他心上的刀。他避过她的目光,只道:“像我这样的商人,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利益,所帮助。支援的也只会是对我有利的人。”他宁愿做真小人,也不做伪君子,对她,无法隐瞒或欺骗。
“你的如意算盘倒打得真响!”这就是寒蝉口中的正人君子?冷冷地瞪着他,朱轩炜一字字地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吗?”
“卑鄙?”冉兴让笑了。虽然有丝悲怆,却坦然,“或许在你与世人眼中,这种施恩望报的行径是卑鄙小人所为,但我问心无愧。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希望,让他们能够实现对未来的梦想。相对于那些沉溺于歌舞升平中的贵族豪富,我的所作所为有功无过……”
朱轩炜沉默,明眸笼上阴部如雾。
是不是商人都有好口才?平时那样沉默的一个人强辩起来竟是这样滔滔不绝,字字句句都让她无法反驳。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为何面对他竟觉得有些陌生?他还是那个她所认识的小气得可笑,唯诺应命的胆小男人吗?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地迷惑了。
第四局,是冉兴让胜了。因为她竟然无法反驳他的歪理,更无法抹煞被他硬塞入脑中的怪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