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何选出驸马
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皇帝的女儿婚嫁自然也颇有讲究。皇女出嫁称下嫁,又叫出降,大概就是指身份由高就低的意思。而在男方,则叫尚某某公主,指的是匹配之意。
皇帝的女婿统称驸马,明朝时一律封号为驸马都尉。有些可到宗人府供职,有些则终生只拿俸禄而不任职。
驸马的选择与选妃的程序大致相同,首先由礼部出示榜谕,凡年14——16岁,身家清白,容貌整齐,行止端庄,有家教者均可报名应选。经司礼太监会选后,予定三人,最后入宫“钦选”一人,即可定为驸马。此后再行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微请期”等繁缛的礼仪往来,便可迎娶成婚。
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搞笑的天分。然后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
楔子
万历甘三年,河北固安。
夕阳似血,黑鸦如云,这萧索的秋,凄冷的黄昏,他所有的快乐都销毁在这冷得令人发抖的风里……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父亲是如此的衰弱,如此的无助,他瘦削的背影,耸动的双肩,就连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在一夜之间有了点点银白。
转目望去,那扇半开的漆门里犹可见人影绰绰。他的唇微扬,犹带稚气的脸上却有悲愤莫名的神色。
多可笑,人家是乔迁之喜,他却是失家之痛。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冉宅’今日已不再属于他们冉家。
当那块由‘固安第一才子’亲题的匾额砰然落地,任那些曾经仰视它、擦洗它的下人轻蔑地践踏而过时,他的父亲只会比他心痛一百倍。
“爹,我们走吧。”他半蹲,看着父亲悲伤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是一个可承担责任,照顾家人的真正的男人,“再眷恋过去已毫无意义。”他低语,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残忍,却不得不说。
案亲抬起头,瘦长的手指抚过已破裂的匾额上的‘冉’字。止不住地颤抖,许久,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转身看去,不知何时,一个艳若桃李的美妇倚门而立。乍见她,他的身子一僵,痛苦中有极度的厌恶。
“老爷。”美妇一福身,淡然道:“美如见过老爷。”
“你又要做什么?是想像那些人一样羞辱我一番吗?!”他冷冷地看她,眼中难掩恨意。
“美如就算再没有心肝也不至于那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些年老爷一向对美如不错,现在老爷要走了,
美如又岂能不相送一程?”她哀然一笑:“老爷莫要怪美如绝情,实是世事无常,令人难料……”
“住嘴!你这贪慕虚荣的贱货!”忿忿打断她的话,他嘶声道:“我和你这种只能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的贱女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美如半转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只怪老爷的富贵竟不长久,或许老爷该把名字也改做‘富贵’二字,那样可能真会得一世富贵。”抛下一只锦袋,她只淡淡道:“当初老爷买下美如的时候花了百两银子,今日双倍奉还……
她话还未说完,脸上已被唾了一口口水。“收起你的脏钱吧!冉家的人纵是穷死了,也不会要你的脏钱。”
美妇眨了下眼,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正欲转身,忽听那少年轻唤一声:“慢着!”俯,少年捡起钱袋。脸上露出令人意外的笑容,“冉家做的不是放高利贷的生意。绝不会收什么利息。至于这一百两银子,就当是你为自己赎了身,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随便你想跟什么人都不关冉家的事。”
笑着转身,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温然笑意在如血的夕阳下闪着自信的光彩。“还劳烦你告诉你现在的主人,总有一天,我冉兴让会回到这里的。”
总在一天,他会回来索回本属于冉家的一切。哪怕是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
第一章
大明万历三十三(1605)年,七月。
这里是京中最大的酒楼,坐在窗边正可看见对面放榜处围了一大群人。冉兴让抿了口酒,笑盈盈地道了声:“恭喜”。
彼青却皱眉,脸上全无半丝喜色,反重重地叹了一声:“何喜之有?!”
“咦!”冉兴让瞧着他,笑道:“小弟不用去瞧,也知道顾兄必高居榜上。顾兄于上千人中得到人宫钦选的资格,有望婚尚‘寿宁公主’难道还不是喜事吗?”
“喜事?!要真是喜事怎么没见你报名应选?”顾青叹了大大的一声,甚是苦恼,“这生为男人,可悲者莫如娶了一个悍妇;而比此更甚者,莫过于娶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休、体不得的悍妇!你说,我顾青怎么会有那么个狠心的老爹,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呀!”
“妻子或许不好,但你好歹是有了一个天底下最有权、最有钱的老丈人。日后前途无量啊!”冉兴让笑睨他,“再说,你又怎么知道那寿宁公主不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美人呢?”
彼青苦笑:“美或许可能,这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小弟可不敢奢求喽!”
“希望尚在人间,顾兄何必自暴自弃呢?”冉兴让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回头看了一眼点头哈腰的小二,一指顾青,“今个儿是顾爷请哦……”
“你可分得真清楚……”顾青瞥他一眼,探手入怀,“四两三钱是吗?这是五两,剩下的不用……”
“哟!小二哥!”冉兴让一笑,白晃晃的牙迎着阳光看在小二眼里简直就是一把刀——一把断人财路的刀。
“得!您老也不用说了,小的知道怎么做——找零钱的时候顺便把这剩的半只鸡和这些卤牛肉包起来,是吧?”小二僵着笑一甩毛巾,吆喝道:“顾爷惠赐四两三钱……”怎么这越是有钱人越抠门儿呀!自己不赏也就罢了,连别人赏都不成。家财万贯却舍不得那半只鸡,还真是小气到家了!这样天下少有的人,也难怪会发财喽?!
彼青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其实,冉兄不必为小弟省那么几钱银子的。”
“我知道老兄不缺钱花,不过反正都是要赏人的,何不就赏给小弟呢?”
愣了半晌,顾青眨巴眨巴眼睛,再也无法忍受这说话寒碜到家却毫无感觉的人。“我说冉兄,你好歹也是‘瑞玉斋’的少主,‘冉记商行’的老板耶!就算不是京中首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是再节俭,这也不能节俭到这种地步吧……”
冉兴让扬眉,盯着他。“有什么问题吗?节俭不是一种美德吗?”
“美德、美德……”顾青皮笑肉不笑地点着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子和这人勾通了。
“既然是美德,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听到街上的吵杂声,他抛下手中的折扇,歪了头去看。“嗄!这大驸马都尉好大的脾气呀!人家老汉也不过是跌倒在马前,阻了他老兄的车驾,让开也就罢了,何必得礼不饶人呢?这火气也太大点了!”
“那当然了!”顾青也凑了过来。“这位杨老兄半年前被荣昌公主的贴身侍女打了一顿,一怒之下私逃回了老家,谁知却被皇上召了回来强送入‘太学’学了半年的礼仪。今天才放出来,满肚子的火也只能对这老爹骂两声吧。难不成还能回公主府冲着荣昌公主发火去?”他一声长叹,一回头,正对上冉兴让同情至极的表情。
“顾兄!”拍拍他的肩,冉兴让叹道:“半年后,小弟若想见你,怕也只能上‘太学’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