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任京仪性格的脸上,只加上些许粉底,腮红比肤色深一层,强调她高而深刻的颧骨,最后是亮唇膏,点出她原来淡而不红的唇色。
“这个是重点,”方玉璃帮她戴上银色的眼罩,那种化妆舞会上常见的,大而有角,露出她的双眼。“配上银白色的上衣正好!”
方玉璃把要换的衣服递给她,任京仪二话不说开始解开身上的黑衬衫,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怎么,这里不也是更衣室?”任京仪挑眉。
“是……是啊!可是……”庞依菱说话结结巴巴,眼睛直盯著她停在前襟钮扣上的双手,“在角落有更衣间……我们刚才也都是在那里换的……”
“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任京仪随意地抿嘴一笑,“这就是我老是搞不懂的地方,我们从婴儿开始学习成长,学到什么伟大的事我不确定,但倒有-样大家都学会了,那就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为什么?”
她的微笑带著些邪气。这些女孩,真把她看成男孩子了吗?这倒是一个可以确认的时机。
她慢慢起身,手指极有效率地解开所有钮扣,双手一抖,黑衬衫就从肩头滑下地。
所有人都震惊地呆在原地。
任京仪肌肉结实的修长身躯,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和颈臂是完全一致的肤色,而浑圆挺立的双峰,竟没有的遮蔽!
她不慌不忙勾起银色的丝衫,慢慢穿上身,胸前留下最上方的三颗钮扣未扣,任由隐隐浮现,再将蓬松的袖口扣上,然后弯身将紧身黑裤的裤脚塞进长靴中,最后拿起红色腰带,在腰间轻松打个结。
“如何?”
任京仪的微笑加深了,这前后一分半钟,四周的人好像都没有换气。
此时,好几个人重重咳起来,显然是吞咽口水时呛到了。一片涨红的脸色,让她想放声大笑,但勉强憋住。
“京……仪!”连方玉璃都惊愕地只能发出这两个单音。
“我又不怕被看,你们怕什么?”
在银色的眼罩下,任京仪的笑是十足海盗的魅惑。
这一幕俊美又狂野的英姿,加上方才令人喘不过气的果裎景象,让众人完完全全失神了!
任京仪叹口气,自己的“机会教育”,好像收到的是反效果。
这些纯真易吓的女孩,并没有因为她全然女性的身体,而立即挥散偶像崇拜的迷雾。
“玉璃,醒醒!你还得负责架三角架,没忘吧?”任京仪的手在方玉璃睁得如碗大的双眼前挥动著。
“噢!噢!”方玉璃如大梦初醒地跳起来,“对!对!我马上去弄!”
好几个人软倒在椅子上,庞依菱则是眼中一片蒙蒙的痴醉样,任京仪不禁仰天喃喃自语。
“姓汴的,若告诉你这事,你会怎么说呢?”
她可以想见,他会露出那比她更邪气、像谜一样的笑容。
***
白天上学的轻松自在,到了晚间被一股浓重低郁的忧惧所取代。
任京仪踏入伍汉的办公室才被告知,三名夥伴可能熬不过今晚。
“怎么……会这样?”她紧抓住伍汉的手臂,声音抽紧,“昨天医院才说情况转好一级了……”
伍汉一向严厉的面容,此刻紧绷而苍白,哀伤之下燃著隐隐的怒焰。“拖了五天,情况突然转坏,医生也无能为力。他们已经陷入昏迷,心脏只能再支撑个几小时。”他的唇被压抑成一直线,“之前的三十几条人命,再加上他们,我会算得清清楚楚!”
“三十几条人命!”任京仪惊道。
伍汉沉默了半晌,迟疑地开口。“本来你们出任务,只能知道每一阶段的行动指示,一律不给你们背景资料和目标者的纪录。”
“伍叔,这次,我是和他们同敲了死神之门,”任京仪压低声音,眼神无比凝重,“我想知道!”
伍汉缓缓点了头,“好,就这一次,我告诉你。”眼神转为阴骛,“这个王应德,是个人口贩子!”
任京仪心中发寒,贩罪组织无恶不作,其中以把人当商品者最为冷血。
“几个月前,他的走私船因飓风偏离了航道,被义大利海防趋近要临检,王应德紧急下令,把『货物』装箱,全沉下海去,彻底消灭证据。』
一股寒颤从她背脊窜上来。
“三十几个人,硬塞进箱子里?”
伍汉语气平平地说:“隔了一周,渔民在打捞近海鱼时发现的,那种惨状,当场让其中一个渔民昏厥过去,我看了验尸报告,相信我,绝对可以让你连作一个月噩梦。”
她咬牙忍住心口涌起的强烈恶心感。“这件事义大利方面不能追查到姓王的船吗?”
“普通的箱子,被走私的那些受害者又完全没有身分证明,加上当天被临检的船不只他那一艘,就算怀疑他也不足以继续追查。”伍汉唇边扬起冷笑,“但我们不同,我早就握有姓王的把柄,肯定绝对是他。”任京仪在闯进王宅时,只知道他是某犯罪组织的头子,他们四人负责搜索并暗藏窃听设备。
“显然他也知道我们。”她下颚绷得都疼痛了,“我太后知后觉,才著了他的道!”
“没有你的敏锐观察力,他们早就当场气绝,再加上你。!”伍汉坚定地回答。
任京仪闭上眼,心中的怒气奔腾得恨不得立刻拿手刃王应德。
“可恶!”
“至少汴千赫救了你。”
伍汉的话使她猛然将视线射向他。
“我的确知道他的身分,但你没有义务报告出那屋子之后的一切,那已不在任务范围之内,我不会强求。”
任京仪难以迎视伍汉锐利的眼神,垂下眼去,她为自己获救,甚至毫发无伤的事实,奇异地感到愧疚。
她曾下意识地为汴千赫保密身分和形迹,但他呢?
他任由三个奄奄一息的人无助地等死!
死不了的!当时他毫不在意地说。
而今小马哥和其他两位大哥,真的是……
任京仪用手重重拍击身旁的桌子,桌脚立刻断了一只,白热的怒火从丝毫不感疼痛的手心四散开来。
“一命抵不过三命,我不再欠他什么了!”
伍汉没有再说什么,轻拍她肩头后即离去。
三位夥伴在当晚心脏衰竭,终至身亡,任京仪在医院沉默地坐到天亮。
***
由於合唱团的公演海报太过轰动,大半的观众都是为了任京仪来的,结果任京仪不得不同意也上台参加表演,就如同海报上一样,众星拱月似的在舞台中央接受整个合唱团的“献唱”。
才刚参加葬礼回来的任京仪毫无表演的心情,但是怎么好让成千的同学们失望呢?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戴上银色的眼罩,镜中的自己,的确有种诡异的魅惑——小女生们都喜欢这种看起来亦正亦邪的角色?
她想起王应德,不禁冷冽地眯起眼。
现代海盗也不过如此,草菅人命,自以为天下任其横行,海上已无公法。
但她毕竟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王应德失算一次,而她确定,下一次他失算,将是他的最后一幕!
“京仪,快轮到你啦,台下观众的颈子不知道断了几根!你准备好了没?”
任京仪从阴骛的心境中挣月兑出来,听得出方玉璃细细的声音中有著掩不住的兴奋,一颗头正探出布幕直向她招手。
布帘外传来的歌声,非常完美而和谐,是一首英文的舞台剧名曲。
“不会半途又要我合唱什么吧?”任京仪懒洋洋地系上红色腰带,“我每配合一次,就发现这贼船要我做的事又多一件,等一下又会出什么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