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成熟一点了吧,简安然想着吁了口气。
那女郎叫起来:“哎呀,你想骂我!快别做出这样礼貌的样子,按正常的态度说话就好,看得我难过呀。”似娇似嗔,一口软软的嗓子很好听。
“……”
“刚才有没有被我吓到?”
“立体监视镜吗?早料到了,所以我们说话都有刻意避免造次。”
“说得这么坦白,真没意思……”
“今天冒昧拜访,是因为在ERI研究所附近遇到了伯母。当时她看来精神不太好,怕出意外,因此送她过来。”
“哎啊,谢谢你!今天我们找了好久,都急死了,阿姨她这样出去,我们很困扰呢!真要拜托她体贴一下我们,想要出去先知会一声吧!”
叫霍夫人阿姨吗?简安然微微挑了挑眉毛。
原犁雪紧紧盯住那屏风里美人的眼睛,“今天在青衣遇难的地方,有人狙击伯母。”
“好可怕!”霍沈沈草草应了一声,美目一转,指住简安然,“犁雪,旁边这位漂亮的人是谁呀?”
简安然简短应答:“简安然。曾经是原犁雪的同学。”
“耶?原来是男人?”霍沈沈快活地说,“我听过你和犁雪的事情。但是刚才看门口的监视录像,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谣传的另一主角,真是看不出来是男孩子。”她的嘴角渗出一丝诡笑,“看着你扶我阿姨进来,做得那么顺畅细致,我家最伶俐最会伺候人的女佣也不及你一半呢!”
简安然自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好好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没等回话,霍沈沈先落下一地银铃样的笑声,“开玩笑啦,我最喜欢会照顾人的男生了,何况是这样的美男子!本以为像犁雪这样的,恐怕再没有了,哪知道有个莫垣,又有个你。哎,真是没办法,老天好吝啬的,总是给了人钱啊权啊,就不肯给美丽的外表,所以我身边大多是些相貌平庸的男人。而到了大街上或者酒吧,就很容易看到漂亮的人。不过也无所谓了,漂亮的话想有钱真是容易得很呢,”
原犁雪缓缓迈步想说话,简安然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眼里的怒火,摇了摇头,淡然地笑了。
霍沈沈看在眼里,不以为意,亲热地对简安然笑着说:“犁雪刚才对我的评价根本是污蔑,其实我对服饰方面很精通哦,比犁雪还好!如果考虑做这方面的生意可以问我。”
简安然说:“可以问你?”
“是啊,问什么都可以,在服饰方面没任何问题难得倒我。”
“那个倒是其次,”简安然指向霍夫人离去的方向,“我想知道,你那位‘阿姨’,叫什么?”
“啊?”霍沈沈一脸莫名其妙,“这种事情,谁会记得呢?她既然进了霍家……以前的女人进了夫家,就随大姓,叫做某某氏,那么,她一定姓霍名氏叫霍氏呀。”她觉得自己说话真是好幽默,忍不住又笑,“怎么问这个?想知道的话,我马上帮你问她。”
“不用了。只是想,与其被法律意义上的女儿叫阿姨,也许她更愿意被直接称呼名字。但是,”安然静静地说,“连名字都没人记得,找她本人问出来,也没意义。”
当天两人决定住在霍家特地新开启的客房。
安然的房间就在隔壁,原犁雪本想无论怎样该彼此交流一下对案子的看法,但是犹豫了过后,不想打电话过去。霍家到处都有监视器——虽然是重金请专家做的,东西都装得很巧妙,但怎么能骗过一流的猎人?想到和恋人谈话都不是隐私的,顿时没有说话的。那女人居然还事先打来招呼说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其实也没偷窥癖,当初本来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样子随时出现在家里各处,谁知道附带了监视功能呢……
原犁雪把一张白纸蒙在床头柜上的水晶座上——她既然说出来了,反而不好把这些无聊的仪器给毁了。这算是她的小聪明,否则就可以以待客太不尊重的理由把这整间屋子都拆掉……
原犁雪再次检查,确认视觉方面监视器都被封住后也懒得再做什么,仰面躺在床上,盯住天花板上也被贴了纸的琉璃灯,依然想把它们全敲掉。
很乏味的夜晚。不想打电话,那么要去找安然吗?
原犁雪摇摇头,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听了霍夫人的故事,就算是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有些郁闷吧?
霍叔叔和伯母当年,爱得,也像现在的我们吗?
若真有这样的情分,是怎么搞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代表了人世某些既定的规则吗?
原犁雪轻蔑地笑起来,“规则吗……”
然后,电话铃响了。
“喂?”懒懒地拿起话筒,他猜这个电话只可能是霍家人打来的。
“犁雪?”对面的声音有些羞怯又有些兴奋,“真的是你?听家姐说你来我家,还以为她说笑呢。长久不见你来,南华学院的管理忙吗?”
丙然不是安然,是霍家的三小姐,“紫笙,我听说你去各地采风。”原犁雪想起来是谁,边说着话,边把玩手里的小刀,还是不想放过眼前的监视器。
“今天刚回来,就意外得知了你的消息。你还好吧?”
“唔。”
“……那个,是和朋友来的吗?”
“叫简安然。”
“我听了些无聊的谣言,我知道你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不过你的朋友也许会成为谣言的牺牲品,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为他着想,我想以朋友的立场劝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舆论的威力之一就是速度超级快吧。原犁雪懒懒地说:“你说的无聊谣言,是说我和简安然交往那个吗?或者是原家继承人性取向不正常这个?”
“呵呵,那种无聊小报胡乱编派的。那个一定是谣言呀。是吧?一定是吧?”如果眼睛可以透视,原犁雪该看见一只攥紧到骨节都泛白的手。霍紫笙原本在梳头,现在如瀑的美发一不留神全滑下床角,然而她只看着手里的话筒,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很庆幸自己的声音还很正常,可是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一向做事情都出人意料,不过要想象你连这个也特意要和别人不同,就觉得好诡异呢,呵呵。”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然而她绝对不想听见的荒谬回答,他却轻轻松松地在一秒的时间里就给出了:“倒不是特意要和别人做得不同,只是恰好喜欢的就是她而已——而且,喜欢她其实也没什么与别人不同的。有什么不同?”
“你……喜欢他?”
“唔。”原犁雪听到敲门声然后是侍女的声音:“原少爷,请下楼用餐。”
他把话筒对着门口一会儿,然后说,“听到了吧。一会儿楼下见。”也没在意对方犹豫着没说再见,把话筒先放下了。
简安然随原犁雪刚进了楼下的餐室,就感觉到有目光总向着自己。那目光飘忽来去,很怕自己发现,然而离开自己不到几秒,就又转回到自己身上。一时间要从那么多侍立的侍女甲找出那是谁,真是有点难。
看我做什么?简安然暗自思量时,原犁雪垂眸为她把椅子从桌下拖出,手势干净优雅。简安然很自然地坐下,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他们早已经这样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于是霍沈沈就娇笑起来,“感情好好哦,可是犁雪,这应该是针对女孩子的礼节呢!安然是男生,这样看起来怪怪的。”
“……”原犁雪无言,只是心里冷嗤了一声: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