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
“是啊,就是我的大女儿,当年她代小姐留在索府的女娃。”
“怎么打从我到索家庄就一直不曾瞧过她呢?”同年纪的女孩儿,她何其无辜得代自己留在索家庄?“我想见见她,对她当面道谢。”
“小姐怎说这话呢?我们母女俩当年若没老爷的妙手回春,早死在一次瘟疫中了,索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她真挚的讲,“小玉,她被国丈府的人买去当丫鬟了。小玉原本也不肯入钟府,可索家再不卖些人,就要活不下去了,逼不得已才……”
原来索家庄的年轻人都被卖去为奴、为婢了,怪不得整个索家庄只剩老人和年幼的小孩。
索情沉默下来,心里难过得使她开不了口。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低垂著头采药草,不再介绍药草功效,心里沉痛地想著索家的命运。
见她沉默下来,李大婶也没打扰她的思绪,偶尔一个抬头似乎看到林子尽头有人骑著白马向这边奔驰过来。
“小姐,有人来了。”李大婶已经当了十来年的贱民,一有风吹草动她都害怕,生怕冒犯了什么达官贵人,届时可就吃不完兜著走。“咱们要不要避开一下?”一来是为了不冒犯到一些大人物,二来是小姐长得太美,此时又没戴面罩,万一来者见色起了歹念,那可不得了。
索情转过身欲躲开时,那马蹄声已清晰可闻,又往前走了数步,马儿却已绕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一张优雅俊美的笑脸在春天的阳光照耀下,有如发光体一般教人移不开视线。妇人从来没看过这般好看的公子,刹那间也不由得看傻了眼。待她低垂下头,那公子却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如同藏了利刃在笑眸中的一眼。
“咱们又见面了。”萱雪寒一双眸子胶著在索情脸上。
“我不认识你。”上两回见他都是戴著面纱,他没道理一眼即认出她是谁。
对她骄傲的态度他不怒反笑。“就凭著你那医箧、那双怎么看怎么冷的双眸,以及没人敢对我的无理傲慢,我就确定你是索情。”方才他走了一趟索家庄才知道她到这里来采药。
索情一双眼看著前方。就算让他认出来又如何?“萱王爷,之前我救过你,后来你也救了我,咱们算互不相欠了,你今天来找我,为了什么?”这男人最可怕的地方是无论她怎么说他,他都能从容自若,最后动了肝火的一定是自己。
这么逗她很好玩吗?
听索情这么说,李大婶讶异得阖不拢嘴。眼前这俊美如天人的男子竟就是征北大元帅萱王爷?她赶忙跪下,支吾了半天,“奴婢、奴婢……”
“你先退下吧。”萱雪寒的眼仍盯在索情倔强的脸上。
“小姐。”李大婶有些担心地看著索情,想告诉她,萱王爷不是她们贱民惹得起的,可在她面前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担心地看著她。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李大婶不放心地频频回首,好一会儿才走远。
“你三番两次的纠缠是为了什么?”索情有些懊恼的问,他的亲近令她害怕。堂堂一个贵族身分的王爷亲近一个平民百姓都令人奇怪,更何况是一个贱民,他不是知道她的身分了吗?
“我说过咱们还会再见面。”
“就为了一句戏言?”她看著他。
“我萱雪寒从不说戏言。”他脸上全无认真的表情。
恶少般的邪肆笑意直教索情想赏他一巴掌。
遇到这个人,她真的没办法维持她以往的超然态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索情转身打算离开。
萱雪寒见状翻身下马,伸手往她身前一挡。
索情挥手一拨,两人就动手打了起来。
索情知道萱雪寒的武功不弱。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力,上一回他早该死在阎王笑剧毒之下,可……他毕竟是元帅,一个元帅有能力运筹帷幄是一定的,但武功不及江湖中人也不奇怪。
她的武功虽不至称霸武林,然而也称得上高手,可和他一交手,她却不出数十招就略败下阵来,最后甚至被点倒在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全身动弹不得,索情不安的心开始卜通、卜通地跳起来。
萱雪寒那张可恶又可恨的笑脸在她面前渐渐扩大,直到两人的脸不逾数寸,她甚至因为感受到发自他身上隔著丝绸的热度而红了脸。
“你……”她困难的咽了下口水,倔强地咬牙又别开脸。
“想问我究竟想对你怎么样,是不?”他仿佛能读心语一般。“那又为什么不问?”
“人都已经在你手上,你想怎样我根本反抗不了,问和不问结果都是一样,我何必问呢?”
她的话逗得他哈哈大笑,“你让我更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对事情的判断能力一向如此令人激赏吗?抑或是对于你无法掌控的事就不再急于追寻结果呢?”
这个男人!索情以美眸瞪视著他。
“萱王爷,莫忘了你的身分,一个王爷和一个贱民如此说话不怕坏了规矩?”他不要再接近她了!每每他一接近她,她心中就仿佛有某种未曾有过的感觉逐一被挑起。
她害怕那种感觉,拒绝去知道它意味著什么。
“规矩?”他一挑眉,不以为然的笑著,“对我而言,王府里从来没有规矩,我是王,我就是规矩。至于……你是贱民,你好像挺认命这层身分的,你该知道吧,王侯贵族是可以到贱民庄去挑奴婢的。”
索情眯著眼看著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萱雪寒佯装感慨,“我还以为你是朵‘解语花’呢,凡是我说了头,后头你全明白了,哪知──是你真不懂,抑或装蒜呢?”
“我不习惯服侍人,更不可能成为王府的奴婢。”她自小就跟在师父身旁,过得虽不是官家千金那种事事有人服侍、事事有人代劳的舒适日子,可她一向傲气,学不来奴婢下人那种哈腰弯背的屈颜侍主。
“我没有要你习惯服侍谁,你只要服侍我就行了。”
“不!”
“不?”他冷笑,“我不习惯被女人说‘不’,也不会容许你如此。”
“为什么?”天下女子何其多,贱民也不只姓索,为什么他偏偏要招惹她?“为什么有那么多奴婢人选,你却不放过我?”她不想进王府,打从心底的不愿意。
“因为……”他看著她,眸子中褪去以往的嘲弄,只有冰冷的恨意,“是你先招惹我的。”是索家先招惹萱家的。
“我招惹你?”索情不明白他口中的招惹,“只因为我表现出对你的抗拒?”在他面前她的确没有贱民该有的卑微表现,可这些……萱雪寒但笑不语,他没否认她的猜测,也没正面承认,只换个方式说话,“想抗拒我?不可以哟。”他的眸子似眷恋地看著她,“因为我不允许。”他出其不意地俯,强行索吻。
“唔……不……”索情害怕而无助地闭上眼,身子没法子动弹,根本拒绝不了他。就算她此刻没被点穴,凭两人的武功差距,她又能如何?
萱府王爷,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谁来告诉她?
因为屈辱,也因为害怕,她紧闭的密长眼睫渗出泪了,一颗紧接著一颗。
就因为她是贱民、她姓索,就得任由贵族们这般欺凌?不!她不认命。
☆☆☆
柄丈府花厅的主位正坐了个白发老人,细长的眼不时露出狡诈的眼神,他一面用手抚著长发一面想著事,直到有人匆匆走入,乱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