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详她。“你好像言不由衷呢,女巫。”
“我不是女巫。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的名字若蝉,好吗?”
“既然如此,因为你十分友善,你可以不必称呼爵爷,可以叫我……”他停住,皱著眉。“我叫什么名字?”
若蝉差点跌在地上。
她大惊失色地看他。“你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伯爵严峻地说。“我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哪有人会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啊?那是天天都在用的呀。”她喊。
这可好。难不成龙侠是敲他的脑袋把他弄昏?用不著吧?
“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哪?我怎么知道你那个什么神仙绑架我时对我施了什么咒?他也许故意使我忘了我是谁,以致我该回何处去都不知道,便好终生受你控制。”
这……可能性很大。太大了。若蝉哑然,同时惊慌莫名。
“你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她恐慌地说。
“我开始要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了。”
“我……”跟他辩解有何用呢?若蝉跺跺脚。
她走到客厅,对著原来放花瓶的地方发愁。
怎么办呢?龙侠,拜托你回来好不好?一次,只要你再现身一次就好。
他不是说她可以有不止三个愿望吗?
龙侠,龙侠,龙侠……她闭著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默念他的名字。
“若蝉。”一个声音轻轻唤她,一只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肩。
“龙侠!”她欣喜地张开眼,转身,一把抓住他,然后大失所望地放下手。“是你。”
伯爵俯首注视她。“你还好吧?”
她不好,感觉糟透了。她勉强笑笑。“我没事。”她事情可多了。
首先,她得打电话向学校请假,虽然如此会破了她几年来风雨无阻维持不请假的纪录。
“我要换衣服。”伯爵的口气掺杂了抱怨和命令。“这一身臭死了。”
“我这儿没有你可以更替的衣服,爵爷。”
“不要叫我爵爷!”他暴躁地挥手。“我现在是阶下囚犯,而且看看我,像个爵爷吗?!”
“没有人把你当囚犯。”
“不是囚犯我也不能这样出去,我得去见……”伯爵自己打住,喃喃咕哝。“见个鬼。”
“稍安勿躁,爵爷,我会想办法的。”按下自己的心烦,若蝉安抚他。
想想,如果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忘了姓名,忘了来自何处,她不吓死才怪。
“我开始不喜欢你叫我爵爷了。”
“你要我如何称呼你呢?你又不记得你的名字。”
伯爵思索半晌。“龙侠这名字不错。”
若蝉张大眼睛盯著她。“你要我叫你龙侠?”
他耸耸肩。“有何不可?”
“可是,龙侠只有一个,他……”
“啧,我暂时借用一下嘛。就这么决定了,从现在起,你叫我龙侠。”伯爵威严地一扬手,身子朝后转。“把早餐送到我房间来。”
他竟然要用龙侠的名字。若蝉很不高兴的。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却记得他的伯爵身分及如何行使他的权威。
慢著。若蝉眨眨亮了亮的眼睛。
她进房间时,伯爵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呢。
“你进来之前不会先敲……”她不理会他的斥责,走到他面前。“我们要沟通一下。你说得对,我不该再叫你爵爷。”
“很好,现在……”
“因为我不必。你现在不在你的城堡,甚至不在你的年代。也许你还不知道,现在是一九九七年。”
“一九九七?”
“没错。在这,你不是伯爵。你来到此,是场误会。在我想出法子送你回去之前,你是我的客人。你可以用我的房间,用这屋里你需要用的东西,但是我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你不得对我发号施令,我会尊重你,我也要求相等的尊重。”她一口气说完,发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等著他对她咆哮、吼叫或发火,因为她“胆敢”放恣地冒犯他。
出乎她预料的,他笑起来。
“好。”他说。
她怔了怔。“好?”她还预期要和他争吵一番呢。
“你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呀。你说了一箩筐,我都懂了,我只说一个字,你却不明白?”
“呃,很明白。”不能置信地,若蝉问:“你能接受?”
“接受什么?做个平民,还是被当成个平民?两者都是我的夙愿。”
若蝉走到床边坐下,他则转动椅子,和她面对。
“我想我能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她说。
“是吗?”他问得很温柔。
“我看过你那个时代的电影和小说,像你这样身分、地位崇高的人,往往被四周过多的期许和自身的责任压迫得想放弃一切,做个平凡的人。”
“崇高倒未必,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往往是身不由己,非坐不可。”
“其实,龙侠,平凡人也有相同的压力,古人或现代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站起来走出去。
到了门边,她回头对他说:“早餐好了。不过你若要做龙侠,以前都是他做早餐给我吃。”
第九章
令若蝉大感意外的,事情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麻烦和困难。
结果她不需要请假,伯爵——龙侠要在家研究黑框框,而且——他再三抱怨——他没有外出服。他要她给他找些一九九七年男人的衣著。他答应她回家之前,他哪也不去。
“我没有坐骑,能去哪?”他说。
难道他这伯爵从来不必走路的吗?他有一双脚呀。不过若蝉决定她最好不要提醒他。他肯待在家,没有她陪伴足不出户,是再好不过了。
她还是不大放心,下课时间,她打电话回去,铃声响了好久,他终於拿起了话筒,她说:“喂?龙侠?”他居然答也不答,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
於是午餐时,她叫了计程车赶回去,顺便带吃的给他。同时她绕到秋蝉的店,拿几套衣服。
“给谁呀?什么尺寸?”秋蝉当然要问。
尺寸?她哪知道。
“唔,跟龙侠同样的尺寸。”她含糊地说。
“哎,就说给龙侠的就好了嘛。”秋蝉瞅著她。“他自己怎么不来?为什么你来给他买衣服?”
“他……没空,出不来。我也在赶时间。”若蝉草率的应道,匆匆拎了大纸袋,几乎是逃出店门。
她一走,秋蝉马上打电话去她家。和她一样,秋蝉喂了两声,对方不吭声地挂断。秋蝉立刻打电话给秦佩。
而若蝉一回到家,龙侠就对她说:“你有个奇怪的东西会发出铃响,我拿起来的时候,有人说话。”
“那是电话。”若蝉向他说明电话的功用。“是我打给你,想看看你在家好不好。”
他看起来好得很。他月兑掉了他嫌臭的衣服,身上只围著一条毛巾,全身杳喷喷的。
“你怎么这么香?”
一个魁梧阳刚的男人香气袭人,应该很怪异,这一个却不知何故,显得十分性感,令若蝉不明所以地不敢直视他,可是视线似平不听使唤的无法移开。
“我把你房间的沐浴香精倒了几滴在浴盆里,就香成这样。”他倾向她。“是不是很令人神魂颠倒?”
她赶忙后退。她哪来的沐浴香精?
“闻起来好像你倒了一瓶香水在身上。”她说。然后她认出那香味了。
是她梳妆台上的CHANEL九号,秋蝉送她的。
“哎,下次不要乱倒啦,那是香水,而且是女人用的香水。拿去穿穿看。”她把带回来的衣服递给他。
他穿上的是白色的POLO衫,白色休闲裤,正好合身。
若蝉看得目瞪口呆。若没有那把胡子,她会以为他就是龙侠,而不止是借了龙侠的名字。哦,还有,他的眼珠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