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蝉忍不住掩面啜泣。
“哎,哎,别哭呀。”伯爵急忙靠过来,伸手环住她的肩。“不过是只花瓶嘛。”
“你不明白。”她推开他,流著泪捡拾碎片。“它不只是只花瓶。”
“不是花瓶是什么?”
“是它把你带来的。”她抽噎一声。“不,是住在里面的龙侠把你带来的。”
“龙侠住在花瓶里?”伯爵问,一面帮著捡碎片。
她点点头。
“龙侠是一只虫?”
“他是神仙。”
“神仙?!”伯爵呛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
☆☆☆
不管伯爵相不相信,听完她的三个愿望的经过,他没做任何特别反应。
他注视她艮久,扭扭双唇——她看到的其实是他的大胡子滑稽的动了动。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我要在这个地方待上恐怕是很久的一阵子。”
若蝉不敢告诉他,恐怕这很久的一阵子是他的整个后半辈子。
她只有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不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叫人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泡个澡,然后要饱餐一顿。”
“这儿只有我,没有别人。”
他瞅著她。“你不会做这些事?”
若蝉呆住了。对呀,伯爵是给人服侍惯了的。既然他是因为她许的愿而来到此,她只好暂时充当他的侍女了。
“好吧,我去替你放洗澡水。”她无奈地说。
若蝉刚走进浴室,就听到客厅传来怪叫。她急急跑出去。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伯爵握著剑,对著电视荧光幕上的人,一副备战的姿势。
电视摇控器掉在地上。若蝉捡起来。
“这叫电视。”她告诉他,用遥控器向他示范如何开和关电源,以及如何按钮选台、控制音量。
伯爵将剑插回剑鞘,拿过摇控器,好奇地玩起来,三台加上第四台数十个频道,他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像小孩子第一次玩电视游乐器般。
饼了一会儿,若蝉来告诉他。“爵爷,洗澡水准备好了。”
“等一下。”他眼睛盯著电视,头也不抬。
再过一会儿,若蝉又来催他。“爵爷,热水要变冷了。”
“等一下。”他还是动都不动。
若蝉啪地关掉电视,对他说:“去洗澡,爵爷。”跟叫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他老大不甘愿地进浴室去。若蝉到厨房为他准备吃的。
才一会儿,便听他大叫。“来人!”
她翻翻眼珠,来到浴室门外。
“有何吩咐,爵爷?”
“来给我擦背。”他在里面命令。
什么?这太过分了。
若蝉手叉腰,对著门,大声说:“爵爷,这里没有你的侍女或下人,你的背你自己擦。”
“你不是我的侍女或下人。”
“对极了,我很高兴你明白这一点,大人。”
“你是我的女人。”
若蝉张大了嘴。叉在腰际的手掉下来。“谁说的?”
“你。”
“我?我几时说过这种话?”
“你许愿要我,不是吗?你要我做你的男人,你便要做个称职的女人。”
“我……”若蝉结巴起来。“我许愿要一位伯爵,不表示我要嫁给这个伯爵。而且我说的时候不是说真的。”
“真不真,我都已经被你要来了。我未必要娶你,但你害我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你就得服侍我,否则我干嘛待在这?”
“我说过,带你来的不是我。你不想待在这,请便,没人强留你。”
浴室门忽然刷地打开,他湿漉漉、光溜溜地站在里面。
若蝉大叫一声,转身跑开,身后响著他洪亮的笑声。
稍后,伯爵身上围著浴巾来到厨房。
“我没有衣服穿。”他抱怨。
没有人服侍,没有人可使唤,没有衣服穿,若蝉叹一口气,而他才“大驾光临”不到几个小时,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不便和问题呢。
如果龙侠在就好解决了。
她什么不好要,要个伯爵?这才叫自讨苦吃、自找麻烦。
“明天带你去买些新衣,今晚,将就一下吧,爵爷。”她说。
还好她有个开男士名店的姊姊,否则更麻烦。
若蝉做了两样简单的家常菜,锦衣玉食的伯爵大人自然不习惯、不满意,埋怨、抱怨地吃完,站起来就离开饭桌。
她以为他又去看电视了,收拾过厨房,却发现他在她床上睡著了。
既然她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而他是伯爵大人,是她“许”来的,她只好去睡客厅沙发。
早上醒来,若蝉先感到腰酸背痛,睁开眼,前方一双绿色眼睛和她相对。
她惊叫,跳了起来,把伯爵吓了一跳。
伯爵。她还以为——或她希望——那是一场梦,可惜不是。
“好梦由来最易醒,噩梦偏偏流连不去。”她申吟。
“你作了噩梦?”伯爵问。
“我希望那是噩梦。”她嘀咕。
伯爵一脸不解。“你喜欢作噩梦?”
若蝉对自己叹一口气。“你看起来倒像一夜好梦,伯爵大人。”
伯爵扬起了眉毛。“如果我不是被绑架、囚禁,我会睡得更好。”
“哎,爵爷,我要说多少次?没有人绑架你。”
“对,绑架我的不是人,是神仙。他叫什么侠?”
“龙侠。”
“住在花瓶里的龙侠神仙。”
“你不相信就算了。”
她到她卧室里的浴室洗脸、刷牙,他兴味地倚墙看她。
“可惜。”他啧啧有声道。
“可惜什么?”她满嘴牙膏泡沫地问。
“这么标致的女人,却是个女巫。”
若蝉噗地一声,喷了他一身牙膏泡沫。
她将嘴里的牙膏泡沫漱掉,瞪著他。“你当我是女巫?”
伯爵用手抹抹衣服上的白色泡沫。“事实昭然若揭。你指使龙侠,你所谓的神仙,用魔法将我绑架至此,你说你一个人,但你又让我看那些住在黑色大框框里的你的同党,向我表现你其实人多势众,要我识相的就范,因为我毕竟人单势孤,对不对?”
若蝉愕然。“黑色大框框里的同党?”
“你说它叫电视的东西。”
“哦,老天。”
“我可不笨,虽然我不会施咒也没有法力。你的目的何在?拿我当你的祭品?还是你靠吸食像我这样年轻力壮的男人的精血,维持你的青春美貌?”
她愣了好半天。“这倒是个很好的小说题材。”她喃喃。
“你准备几时享用我,女巫?”
“我不想得胃溃疡。”
“什么?”
她叹息。“你的精血或生命在这都很安全,爵爷。我对像你这样的男人过敏。”
“我真失望。”他咧咧嘴。“告诉我,你如何维持你的青春美貌?”
她对他挤眉弄眼。“我这是丽质天生。”
他大笑。
“你的欢愉便是我的荣幸,大人。”她学戏里的欧洲宫廷贵妇,拉著假想的大连裙,对他一曲膝,一面自言自语。“真好,我还有心情开玩笑。”
“嗯,至少我确定你的陪伴不会使我在此感到无聊。”
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著他,她有工作。这提醒了她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去学校时,伯爵怎么办?她不能把他反锁在家里,而且她怀疑那样没用,他说不定会用剑把她的大门劈了,然后逃走。
她的门是小事,他能有办法回去他来的地方和年代,更好。但他若到了外面,别人顶多对他的模样和穿著好奇地多看几眼,马路上的车子恐怕会把他吓死。
“我希望你不是在想吃我哪一部分最滋补养颜。”
若蝉翻个白眼。“相信我,爵爷,我比你更想送你回家。”
“回家?不不不,我才开始觉得这里有趣哩。”
“我很高兴你感到宾至如归,爵爷。”她涩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