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到这么”个希望和线索,蝶茵带了酒杯换到角落去坐,坐在一个可以看到整个BAND表演的位子上去。
她百般无聊,喝了三杯令她天旋地转的调味酒。PUB里很吵,香菸的气味浓烈呛人,每一个人都自得其乐地寻欢,只有她在落寞地等待、焦虑地寻觅。
一个和戈承坚一样披着长发的男孩正在唱:我只想要一个真实的明天有个蔚蓝天空收容一切的希望结束流浪,结束迷失的脸庞请给我一点点温暖过完今天……男孩紧闭双眼呐喊地唱,蝶茵在晕醉中竟不辨自己是由于悲怆还是受到污浊烟气的刺激,她潸潸流下了眼泪。
小瓣在哪里?
她的希望在哪里?有哪一片天空可以寄托?可以安顿?
“小姐,你有什么心事?我陪你聊聊好吧?”
一个在附近注意她很久的年轻人凑了过来,她懒洋洋转过脸去,不屑地朝他的鞋子瞪了一眼,视线才刚飘上平视的高度,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看见了戈承坚和一群男女,叼着菸,背着一个帆布袋子,鱼贯走进PUB,在距她很远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蝶茵下意识想扑过去,但终究还是文风不动坐在原地,远远地注视他们。
他坐在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中间。老点的女人约三、四十岁,他替她点菸,她把烟喷到他脸上。他翘着二郎腿坐着,年轻的那一个女孩,谈笑间时而偎近将下巴靠在他肩上,一会儿放开他,一会儿又用手指去拨弄他腕上长而卷的手毛。这些动作,戈承坚没有特殊反应,只是顾着和人说笑,好像一只任人抚弄的玩具熊。
蝶茵意看愈是怒火中烧,拿起酒杯把酒喝了干净,摇摇摆摆、跌跌撞撞往戈承坚那一桌人冲去,指着他骂道:“戈承坚,你的事业做得好大!”
瓣承坚一看是她,微皱一下眉头,随即恢复笑容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坐卜来,我介绍你和大家认识。”
蝶茵最恨的就是他这种凡事大化小、小化无、四两拨千金的轻佻态度,扫开他的手还想骂些不中听的话出气,戈承坚却还是摆箸那张千年不坏的笑脸抢着向大家介绍说:“她是我老婆,朱蝶茵。”
“原来是嫂子,嫂子请坐呀,坐下来一起聊聊!”
瓣承坚一个兄弟深谙打圆场之道,故意甜腻着一张嘴好叫蝶茵不能再给戈承坚难堪。
“嫂子喜欢喝什么酒,我叫服务生送来?”
另一个人继续巴结。
蝶茵果然人瓮,拉下老长的张绿脸放缓了下来,压着怒气和声调对戈承坚道:“到外面去,我有事和你讲。”
瓣承坚很无奈,只好跟了出去,在PUB门外,他低吼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跑到这里来胡闹,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他的脸色很难看,仿佛看见了三世仇人似的。
蝶茵死命狠推他一把,泼妇似地回骂:“你还有脸吗?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处鬼混,你还要脸吗?”
“什么叫鬼混?你懂个屁!”
他骂起粗话来,龇牙咧嘴咆哮:“今天晚上我好不容易安排好了谈个很重要的合约,你偏偏撞进来拆我的后台!你这个笨女人,你让我吐血你懂不懂!”
“谈什么鸟合约!左拥有抱的,你当我吸女乃嘴、包尿裤的三岁小孩?”
她扑过去又推他一把,只想把他撕成两半。戈承坚反手把她推开,骂道:“你吃那缸醋啊?那两个女人,一个是唱片公司老板,一个是宣传,人家是金主,赏我饭吃的金主地?你凭什么和人家去争风吃醋?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人家是金主?赏你饭吃?我看你直接到星期五餐厅去应召好了!还可以光明正大陪人家上床!”
蝶茵还没说完,戈承坚一个巴掌扫过来,打在她的左颊上,她气疯地反手扫回去,把他打得往后仰,因为他想不到她会还手。
“你这个笨女人,脑震荡的猪!”
他掐住她的手臂咆哮,还想再出手,但总算忍了下来,气喘吁吁瞪了她一阵,咬牙再说:“今天这件事要是搞砸了,帐全都记在你身上!听见了没有?马上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
说完,他把她用力一推,恨恨地睨了眼,转身钻进PUB里去。
蝶茵在这一瞬间傻了、呆了、癫了、痴了。
她嘴角沁着血丝,头发技散;魂魄飘飘,找不到自己的躯体在那里。
午夜十二点半,她满街游荡。找到通宵营业的便利商店,她给自己买了三罐啤酒,回到天母,坐在邻居庭院前的台阶上,像个街头流浪汉一样,把背靠在墙边举起啤酒一口一口浇灌。
“嗯……,原来,原来酒的滋味是……这么好!我爱酒,我爱酒!”
她一边打个一边咕哝,直到忽然有人使力地摇晃她。
“蝶茵!蝶茵!你怎么在这里?”
蝶茵挣扎想翻开自己沉重如铁闸的眼皮,好番努力,她才看清眼前两个模糊的人影是冰蕊和殷灿。
“冰蕊……”
她含含糊糊叫着,意识和身体全部如同一堆棉絮那样不着边际。
“蝶茵,你怎么啦?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出了什么事?来,起来,我们回家去。”
冰蕊拉搀着蝶茵,殷灿说:“让我来。”
身强力壮的殷灿把蝶茵打横抱起,回到三人共住的公寓,冰蕊才打开门,夏竹在里面立即喳呼:“哗,终于有人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看见殷灿横抱着蝶茵也跟了进来,变了脸色奔近蝶茵,仓皇地问:“蝶茵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冰蕊总在下班后和殷灿去约会,而蝶茵无端失踪则不是她所能理解的,当然,出了任何状况无非也因戈承坚那个浪子,只是,想不到是这样被抬了回来!
冰蕊也无法给夏竹回答,看着殷灿把蝶茵放在沙发上后,对他说:“灿哥,你回去吧,蝶茵让我和夏竹来照顾就行了。”
殷灿看看冰蕊和夏竹,点点头说:“也好,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大大方方,亲亲密密地吻了一卜冰蕊,又叮咛一句:“别忘了,明天给我答案。”
冰蕊心烦意乱,只对他匆匆点一点头。
殷灿走了后,冰蕊和夏竹守在蝶茵身边,问也不是,劝也不是,不知如何开口,蝶茵却呜咽地哀泣起来。
“蝶茵,究竟怎么啦?你告诉我们好不好?”
冰蕊心软,跟着掉下了眼泪。
夏竹只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语,脸色像雨季的天空那么阴霾沉重。
“你说啊,蝶茵……”
冰蕊珠泪潸潸地哀求,替蝶茵抹拭嘴角的血迹和酒渍。
蝶茵得到了怜惜,反而放声大哭,紧紧搂住冰蕊不放。她抬起涕泗纵横的泪脸,凄厉地向夏竹哭喊:“是我!夏竹!满身弹孔的人是我!夏竹!是我……”
“他打你是不是?是不是?”
冰蕊肝肠寸断,想起昔时眼见戈承坚如何抵死追求蝶茵,如何抵死缠绵相爱,而令似乎物是人非,所有恩情已褪色变质,不堪回首!
蝶茵不回答,直哭到力竭才昏昏睡去。
冰蕊轻轻放下她,长吁短叹地发呆了好久,才忽然吐出一句幽灵似的轻喃:“夏竹,灿哥向我求婚,我怎么办?”
夏竹也正在发愣,被冰蕊吓了一跳,一张脸忽青忽白忽红,走马灯似地转换变色,然后爆怒地吼道:“怎么办?怎么办?移送法办!你们为什么都要问我怎么办?我去问谁?我去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