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嘉茹艰涩地吞咽。“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我真的不知道,嘉茹。”逸达恳切地说。“你是早产儿,出生后还在保温箱待了两个月,我必须夜以继日的工作又兼职,才付得起医院的开支。你母亲则认为我已经知道你非我所生,所以成天在外面,不到医院看你。事实上我去看你的时候,她都在熟睡。”
“她的一意孤行和任性害了她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如此残酷的伤害我们?,”她难过地以手掩面。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逸达放下杯子。“嘉茹,你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吗?”
她放下手,露出泪痕满布的脸庞。“即使我不谅解你,不明事实的恨过你时,你仍然是我的父亲,我仍然想念你,渴望能有见到你的一天。现在我却不知道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敬桐来要求我见你一面时,我的态度那么恶劣无情,我觉得惭愧得无地自容,你怎能问我这个问题呢?”
他伸过乎来。“嘉茹,你永远是我的女儿。请你做我的女儿好吗?”
她进出一声啜泣,没有接握他的手,她站起身,走过来。逸达立刻站起来,张开双臂,将她颤抖的身子拥住。
“爸,”嘉茹紧紧抱住案亲,泣声低喊。“请你原谅我的愚昧无知。”
“好孩子,你没有错。”逸达哽咽道。他推开她,掏出一方手帕为她擦眼泪。“我也有事要请求你的原谅。”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爸。”
他欣悦地微笑。“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是,”她父亲忽然面有愧色。“为了要见你,我撒了个谎。”
她不解地望着他。
第十章浓情蜜意
“我知道敬桐一定会找到你,但我不知道你母亲不在了,我想她必然将千方百计阻止你和我见面,一如她这么多年不让我和你直接联系,我就编了个谎,假装我得了绝症,希望你母亲看在我垂死的份上,容许我们父女见最后一面。”
“敬桐也不知道?”
“他现在还是信以为真。敬桐是个好青年,他很多地方和我年轻的时候很相像。一旦认定就执着到底,对人对事皆然。发现错了,会把自己困住一段时间,自责、探讨过失,然后经一番挣扎才觉悟。”
“爸?”她不懂父亲这番话的用意。
他和蔼地模模她的头。“你爱他,是不是?”
她抿嘴不答。
“我老了,变昏昧了,我没看出你们之间的感情,还一味的替他撮合。前天他和我有过一番长谈,对我说了许多他心里的话。”
“他从欧洲回来了?”
“一回来就气急败坏的来找我。我很了解敬桐。发生误会,错不在他,他不会费力去做不必要的解释。他错了,就坦白认错道歉。前天我告诉他,有时候解释是必要的,否则一念之差,便要造成终生遗憾,让一生的幸福就此溜走,太不值得。”
***
案亲的话在嘉茹脑海不断盘旋,她听得一知半解。难道是她误会了敬桐,而他的没有联络,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向她解释?
好不容易将心神全部放在工作上,这一下敬桐的影子又回来占据了她的思维。她父亲来看过她之后的第三天便回新加坡去了。“捷英”一个星期之后开幕,他届时会来主持开幕酒会。
『捷英』的室内设计部分完工那天,嘉茹去了现场。那是她父亲来看她之前。敬桐人在欧洲,自然不可能出现。代理他职务的人陪同她一起验收成果,他对于嘉茹的设计赞叹不绝,但是没有敬桐的肯定和相伴,嘉茹只觉得那不过是她设计图上一份复制品。
蒋秘书将余款支票交给她时,嘉茹几乎不想收下。到头来,她和敬桐毕竟仍只剩下生意关系。
“捷英”之后另外两件委托她设计的case,加上重新装修她从前的屋子的收入,嘉茹不但还清了余债,还有多出来的。经过这些年,她的存款簿终于不再一笔存人之后,迅即一文不剩的全部支出。无债一身轻的感觉固然好得教人忍不住想欢呼,但她的心却沉重得使她高兴不起来。
她为什么无法将敬桐的影子抛开?不管是不是误会,他明显的已经将她忘怀了,否则不会毫无消息。
依然,她打起精神,为改造旧宅卯足全力。多亏有易风帮忙,她才能一早就出门工作,天黑才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屋子该拆的部分都拆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便可以动工开始修筑,她预计一个月内可使屋子呈现崭新的样貌。
***
“凌小姐,有人找妳!”
“好,谢谢,我马上下来。”
嘉茹又交代了工人一些事,匆匆下楼。站在凌乱的、原来是客厅的房间裹的人,令她愕然停住。
“怎么是你?”她维持冷静,用淡淡的口气掩饰急剧的心跳。
两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晒黑了些,但仍然俊挺迷人,浑身散发出迫人的阳刚魅力。她不禁有点懊恼她的狼狈相。旧衬衫,牛仔裤,上面不是灰就是土,还溅了些油漆,她绑在脑后的马尾也松散了几缕发丝拂在脸颊上。
她依然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见到她之前,听到她的声音,敬桐月复间已涌上一股刺痛的渴望。他想要将地拉人怀中,永不停上地吻她。尽避光是吻她解不了他的刻骨相思,但总比隔着个杂乱的房间,在工人好奇的注视下,和她如陌生人般相对望好。
“嘉茹,你好吗?”
她悄悄深呼吸,调匀气息。
敬桐也觉得呼吸困难地在房间另一头深呼吸。
“我很好。你呢?”
“忙。好久没见了。”
“是吗?也许吧。我没注意,我也很忙。”
敬桐转头四下看看。“可以到别处谈谈吗?”
嘉茹慢慢越过凌乱的房间。“到庭院去吧,我不能走太远。”
院里一样乱,堆了许多木材和其他器材。不过由于余下的空地有限,倒使得他能靠近站在她面前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嘉茹问,抬手把飘到脸上的发丝掠到耳后。
“易风。”她抬眼瞅他。“这次是真的,没有诡计。”他宣誓似的举高一只手。
嘉茹无法看着他的脸而漠然无衷。他身上的气息仍令她迷醉。她为此生自己的闷气,而把目光移向墙打掉了一面的屋子。
“找我有何贵干?”
“我们要从头来一段吗?我不大记得我们当时的对白了。”
她瞪他,但至少她看着他了。
“嘉茹,你瘦了一大圈呢,快变成排骨美人了。”
“你若是来寻我开心,抱歉,我正忙着,没空听你闲扯。”
他握住她的胳臂。“还在生我的气?”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我很……”
“忙。那就是说你不生气了?”
嘉茹用冷漠的眼神要他放开她。他松了手。
“你要直接简单的道明来意,还是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我来看你,嘉茹。”
“谢谢,你看到了。没别的事了吧?”
“还有,而且非常重要紧迫。”
她紧张起来。“是我父亲?他是不是……”
“邵叔很好。”他伸手想碰她,握她的手,她闪开了。他颓然放下手。“我想念妳,嘉茹。”
她不理会胸口的怦击。“不敢当。你这次又有何任务?”
敬桐看向索性放下工作,站起来向外面张望,竖着耳朵想听他们说些什么的工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次他不容她反对的抓住她的手,拉她出了大门,走过巷子,越过马路,来到路边的巴土候车亭。由于在山上,本来车辆行人就少,近正午时分,烈日当头的,更是不见其他行人,只有上山或下山的车子偶尔驰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