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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悠悠 第26页

作者:长晏

她的迷茫与脆弱令他想起婵娟,都是死心眼的人,婵娟悠然自乐,她却苦成这般,自己已负了太多枷锁,又何须他人来恨。

“挫骨扬灰!一个埋在塞北,一个抛进南海,永生永世不得相聚!”语声幽幽,长剑出鞘。

她不会来不及等到礼成吧?屈恒皱眉,他现在穴道被封,虽可行走自如,却使不出什么招式。

剑光一闪——

啊哟,她来真的啊!他疾退两步,撞上石亭的望柱栏杆,下意识转头向身后栏外一望,又赶忙转回来,一怔间,梅竞雪已拉住他手臂稳住他身形。

梅竞雪无神地望着握在手中的红色衣袖,精致的刺绣璀璨夺目,像是一片旖旎云霞。

屈恒不动声色地斜移两步。唉,说实在的,他有点怕。

“梅姑娘,你何时放人?”都是这两个人害他缚手缚脚,不敢妄动。

梅竞雪回过神,冷然道:“礼成之后,当着你的面放人,你可满意?”

“好。”这两个徒弟被藏得不见踪影,他也被盯得极紧,无法随意走动,至今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小姐,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该拜堂行礼啦。”远远的,庚娘在唤。

“走吧。”梅竞雪放开手,转身离去。

屈恒苦笑,跟在她身后。

……(*……(*……

“原来,屈大大这么年轻,不是中年人,更不是老头子……”

“那他多年前医我的病时,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啰!”

“他为何要易容,是怕因为年纪太轻不易令人相信他的医术么?”

“不知新娘是哪家闺秀……咦,为何成堡主脸上僵得像抽筋?”

“各位有没有发现气氛着实诡异?”

行礼过程中,众宾客议论纷纷,倒显得别有一番热闹。

“礼成——”司仪高声而歌。

屈恒轻轻揭开锦帕,一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娇颜映入眼帘。只是,那眉是蹙着的,眼是红的,没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悦。

他忍不住失笑,“婵娟,你可莫要哭得冲跑了宾客。”到时,谁来助他们月兑身?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泪盈于睫,怯怯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屈恒微微一笑,握住她的纤手,婵娟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源源输入体内,瞬间就冲开被制穴道。她又惊又喜,悄然抬眸,接到一抹安心宽慰的笑。

宾客哄然道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祝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佳偶天成,相敬相亲!”

“屈大夫,请到敝庄做客——”

咦,这句是淮说的?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恭喜屈大夫娶徒为妻。”

“什么?”满座顿时哗然,“屈大夫居然娶了自己的徒弟!”

“这像什么话!”

“简直胡闹!”

褒娘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做坏人啊,可是主子有令,她有什么办法?

“师父!”婵娟紧张地偎近屈恒。

屈恒不动如山,面上微笑俨然,手臂缓缓举起,不消片刻,满座沉寂无声。

“梅姑娘?”

梅竞雪脸上异样的苍白,她一示意,一个佣仆迅速退下,不一会儿带上两个人。

“师父!”二人急如惊风地冲了过去。

屈恒双手分别按住两人脉门,确定无恙后才放开手。

“你这恶毒女人,抓了我们逼师父娶自己徒弟,真是丧心病狂!”二师兄被困多时,几乎已气得昏头转向,早就不顾年纪偌大,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屈大夫娶徒是被逼的!”

“那个梅姑娘是何许人也,怎会这般歹毒?”众人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场婚事不能算!”栾杉怒吼,怎能陷师父于不义?

梅竞雪一声长笑,阴冷地道:“不能算?笑话!堂都拜了,你说不算就不算?还是……”她转向屈恒,“你要立即休了她?”

“你……”二师兄指着她说不出话,是罢是休,师父与婵娟将来都难以做人啊!老天怎会如此不开眼,让这女人逞凶十几年也不劈了她?

“这场婚事当然算数。”清朗的声音悠悠回响,“我心甘情愿娶婵娟,没有人逼我。”

连梅竞雪也呆住,“你……你说什么?”

屈恒扬眉一笑,牢牢握住婵娟的手,“我并未收婵娟为徒,为何不能娶她?”

堂上再次哄然,这次却有了笑声。

“你胡说!”梅竞雪恨声叫道。

“你问他们。”悠闲地将问题丢给两个徒儿。

二师兄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才回想起来,“对啊,婵娟是我们几个弟子三年前自作主张替师父收下的,师父一直也没答应,但她已经习惯同我们一样称呼了……”

婵娟轻掩唇,讶然地望向屈恒,他温柔地看她一眼,袖中手掌轻抚她指尖,又惹她红了脸。

梅竞雪怒极,拔剑欲刺,屈恒衣袖一挥,卷走她长剑。

“你……”她愕然,他何时解开了穴道?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的。”他温吞地笑。他内力恢复了八九成,岂能轻易让人制住穴道,要不是为救人,又怎会忍到今日?

梅竞雪眼波一转,疾退一步,以指为剑,袭向栾杉。栾杉怒哼一声,双掌交错推出。

一道蓝影闪过,替下栾杉,接过梅竞雪凌厉的招式。

“多谢流阳庄主。”屈恒微扬唇角。

流阳庄主抽空答道:“屈大夫若应允到敝庄做客,就算谢我如何?”

原来当时出声的是他。

见两个徒儿已聚到身边,依旧满眼崇敬地望着他,屈恒又忍不住有些头痛,心思一转间,决心已下。

“从今以后,你们二人不再是我门下弟子。”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

“我们以平辈论交,以后不论任何武功,只要你们想学,我必倾囊相授。只是,要在三年之后,这三年内你们若寻到我,我也是避而不见的。”他要与新婚娘子双宿双栖,旁人怎可打扰。

两人不知该喜该烦,半晌都做不得声。

屈恒环视四周,恭身施礼,“多谢各位前来观礼,屈恒感激不尽。”顿了顿又道,“若是哪位自愿要还人情,请助我这两位朋友避开梅姑娘。”他向来不讨人情,今日却不得已了。

“屈大夫放心,我们自当略尽薄力,保你这两位徒……朋友平安。”蜀中唐门的一位老者抢先替众人应答。

“那就有劳各位了。”屈恒手牵婵娟,缓缓步出宴宾厅。

“且慢!”几已被人遗忘的成家堡主人面色青白地冲出人群,“婵娟她……”

“罗敷有夫,内子闺名不宜出于外人之口。”屈恒头也不回,冷冷淡淡地道,“成堡主,七叶一枝花三剂,连服五日,即可解毒,多谢你将成家堡借我一用。”

“你……”成淮恨恨地瞪他,但屈恒告知他解毒之法,却算救他一命,他又怎能恩将仇报。

“哪位好心,送在下一匹马代步。”屈恒朗朗一笑。

立即有人奉上一匹骏马,他扶了婵娟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朝众人一拱手,“各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屈大夫,你何时到敝庄做客啊?”声音从喜堂内夹着刀剑铿锵声隐隐传出。

“改日罢。”屈恒轻笑扬鞭,火红的婚衣瞬时扬起,翩若惊鸿。

“叱!”

骏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天清云淡下,一道瑰丽霓影迤逦如虹。

第九章

柴火哗哔剥剥地响着,映出月老庙中淡淡的喜气。

“婵娟,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屈恒侧脸看她,哟!还在发呆。

“婵娟!”

“啊?”她慌张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立时吓了—跳。

“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笑谑。

“我……”婵娟紧张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没有关系的,为了救师兄他们,我扮一会儿新娘子也不要紧,你永远都是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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