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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天亮说晚安 第2页

作者:苍葭

“我也想回去了。”齐默恩彬彬有礼的声音拉回翠西的注意力,“不介意的话,我顺便送你一程如何?”后一句话是对安卓雅说的。

“好啊!”翠西赶紧代替安卓雅回答。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虽然这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提早退场令人遗憾,但是Ann比较重要。她再看看两人,突然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也非常赏心悦目——简直比Ann和伊斯特站在一起还要和谐……

安卓雅与齐默恩离开的时候,伊斯特·海勒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天气真好!他们这时已经来到外面的车道上,安卓雅深深地吸了一口美好的自由空气,转过身,“我的车子在那边,第三辆。你的呢?齐默恩——先生?”她打算开自己的车子回家,否则同他坐一辆车的话,明天不得不再来这里取一次车。其实自己直接开车回去会有什么危险?这里是城市又不是小镇。翠西姑妈实在太多虑了,但她总没有办法拂逆她的好意。

“我没有车。”

“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你甚至不必——你没有车?”安卓雅突然反应过来,“那你怎么来的?”

“坐出租车。”齐默恩给了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然后问:“现在我们可以去开你的车了吗?”

“你——”她瞪着他,像瞪一只怪兽,“到底是你送我还是我送你?”翠西姑妈的派对一向是本城上层人士的聚会,就她的经验而言,还从来没有人坐出租车来到这位置稍显偏僻的高级住宅区参加晚宴——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有车却又自告奋勇护送她,他是不是根本想拿这个当做借口离开宴会?

“这有什么关系?”他状似无赖地摊一摊手,“还是你要再进去一次,过一小时再回家?”

“你——”她再瞪他,突然笑出声来,“你一向这么滑溜的吗?哪怕是面对陌生人?”她发现自己实在很难真正对他生气,倒不是因为她生性豁达,而是这个人让她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熟悉感,至少,他比海勒那个贵公子要有趣得多。

“我们不是互相做过自我介绍了吗?”他也笑了,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走吧。”

在驶离车道时,安卓雅瞥了一眼海勒的那辆红色新款保时捷,心中涌起一阵莫名好笑的感觉。

车子离开大宅的路上,齐默恩始终保持沉默,也许是表示他对驾驶的尊重吧,她蛮欣赏这态度的。一直到车子开到市区公路,两边开始出现霓虹灯的景象时,他才开始说话:“翠西夫人是你姑妈吗?你们看起来不大像。”

“你误会了,翠西夫人是我的教母。”她解释,“只是从小她一直让我叫她姑妈,已经习惯。”

“唔,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她沉默片刻,“我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就是像女子监狱的那一种。”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没必要跟他说这么多的。

安卓雅声音中的某种东西令他微微侧头看向她,但他圆滑地,也可以说是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翠西夫人真的非常热情,”他说,“这个城市也很美丽,虽然我初来乍到,但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深感友善。”

“是吗?”安卓雅问,“你来度假吗?”

“不是。”齐默恩安静地回答,“我正要开始我的新工作,我是Rakia医院的外科医生。”

安卓雅手下的方向盘差点打滑。外科医生?比起演员或者证券操作员,这是个更离谱的答案。

“外科医生!我从没见过比你更不像这种职业的人了!”她由衷赞叹,大脑中开始想象这尊大理石的希腊雕像穿着白袍戴着口罩举着一把手术刀在病人身上戳来戳去的景象……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我有同感,”齐默恩点头赞同,“当听到你是个古董鉴定师时,相信我,我和你现在的感觉完全一样。”

安卓雅,优秀的鉴定师,索斯比拍卖行的花名册上赫然在目的一个名字。

大宅里

翠西夫人对身旁的伊斯特·海勒说:“他真是很有名的外科医生吗?真让人不敢置信,他太漂亮啦!”

“最好的脑神经外科医生。”海勒的语气又像个Rakia的执行董事了,“我们同好几家医院竞争,最后才赢得他。”作为Rakia医院“千年计划”的制订者和执行人,海勒亲自向齐默恩发出邀请并全程参与谈判,这是个相当明智的决策,但是现在,他突然不是那么确定了。

欧佛莱尔庄园·午夜

在这间陈设高雅,但是空荡荡有些冷清的房间,齐默恩正沉坐在一张沙发椅里,长腿搁在炉架上,一头乱发垂在椅背,姿态放松,手边搁着雪莉酒。在很多方面,比如酒和奢侈品,他不太像他那个世界的朋友,反而会比较懂得享受这个世界的成果。

就是她了!安卓雅。

他有点意外,这对他而言是很罕见的感受。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岁月,他对人的好奇心一点点消磨淡薄,但这一次似乎失算了。首先,安卓雅居然是个鉴定师,这个职业对他要达成的目标大大不利;其次,她开始看上去安静、乖巧、内向,后来又显得聪明伶俐、反应敏捷,经验告诉他,这两种特质一般不在同一个人身上存在,如果存在的话,那么她就会是麻烦、棘手之类的代名词;最后,她还很漂亮,而且年轻,对男人而言,这是危险的标志。

齐默恩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皱起眉,雪莉不够纯。他是个讲究品味的人,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打开一旁橱柜的木门,在琳琅满目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酒林中拣出一瓶Tiopepe。虽然有人觉得它名不副实,但它很适合自己目前的心情,五分懒散,两分意外,还有三分兴奋。

啊……很久没有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感兴趣了,而现在,齐默恩可以感觉到自己沉寂已久的独特血液比往常流动的速度要快了一些……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接近目标的兴奋。他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不厌其烦地追踪,阴差阳错,每次总是在把它握于手中的前一刻飞走。他不是上帝的信徒,但有时候,他常怀疑是某种超越两个世界的神秘力量在同他开玩笑。

开胃酒用过,该是上正餐的时候了。齐默恩瞄了一眼墙壁正中的大挂钟,凌晨两点十分。说来好笑,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他却需要一个描述时间的大挂钟。

乔治时代简约主义风格的餐桌,平整雪白的亚麻桌布,装饰用的蜡烛闪耀着静谧的火光,高脚柳木椅、托盘、银器。通常齐默恩不这样夸张,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很不错。

相对于奢华的用餐环境,食物就简单得多。柴郡什锦果麦配原味酸乳酪,不含咖啡因的法式香草咖啡,还有最重要的,他特意订制的昂贵的水晶高颈瓶中闪耀着的、红色的如同宝石一般的液体——Vitae。

拔开瓶塞,冰冷、甜美的微微腥味慢慢地散发到空气中,他深深地吸一口气。

《旧约·利未记》:的生命在于血中。血液,Vitae。

齐默恩有一个灵敏的鼻子和精确的判断力。AB型,年轻健康的女性,不超过二十岁,处女。

阿拉贡在《心碎》中通过一个死者之口说:我们游荡在空旷的土地/没有锁链,没有白床单,没有怨言/正午的精灵,白日的鬼魂/曾经谈情说爱的生命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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