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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问初晴 第30页

作者:辛夷

“不用说了!”慕容石冷喝一声打断他,“你的命保住了,其他事本侯过会儿再来听!”

匆忙出了天牢,严令周检点看好夏太监,叫人立即备马……就算是未雨绸缪好了,一个晚上工夫,那白伶儿应该做不出什么来吧……但慕容石总难抹去心头的不安感觉。

由爱生恨的女人总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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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书房,不大的空间里回蔼着白伶儿清亮而略显亢奋的声音,“五年前,我义父白大人病重,将我托付于您。蒙王爷不弃,让伶儿跟了您五年,然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到了如今,王爷大婚在即,即使您格外开恩,伶儿也无颜再留居王府。”

“伶儿,你……”燕飞宇沉吟着。这些话,本应该是他对她说的,她却自己说了出来。而且今天晚上的伶儿似乎特别奇怪……

“只是有件事,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无须隐瞒王爷……”她向前走了十步。

隐瞒?流苏的心漏跳一拍,怎么大家都有那么多秘密吗?

“我的义父的确是当年的礼部尚书白思远,但义父之所以收养我,却并不是因为什么故人之情……”再走前一步,白伶儿距燕飞宇已经很近了,“王爷!”她突然跪下,垂首于他膝前,头发披垂下来,恰恰遮住眉眼。

今天晚上已是第二个人跪在他面前了。燕飞宇扬一扬眉,虽没有伸手去扶,心里却也叹一口气。

流苏的心没来由地沉重。白伶儿似乎根本当她不存在,真有什么隐秘难道不该避忌旁人吗?流苏迷惑的视线随着她移动。

“我,是太后的人。”莺声细语,石破天惊!尾音还未吐出,白伶儿的右手骤然扬起,寒光闪闪的刀锋像毒蛇般弹出,迅若闪电地贯向燕飞宇的胸月复之间!她出手极快,又是下跪姿势,燕飞宇背靠书桌,退无可退,猝不及防下竟让这匕首就这么刺了进去!

叮!刀锋与血肉相触,竟然发出如金玉交击般的声音,而且白伶儿使尽全力的右手居然再难有寸进。不要说蔚流苏,连白伶儿的脸上都现出惊异之色。

就在这动作凝滞住的一刻,燕飞宇已出手制住她的右腕。一扭一送之间,“叮当”一声,匕首月兑手掉落在地,随之“哗”一声,还有另外的物件从燕飞宇的衣襟内滑落。

“啊!”这么眨眼间的工夫异变连生,直到此刻流苏与白伶儿才同时叫了出来。一个慌乱,一个吃惊,三双眼睛一齐落到地下那救了燕飞宇一命的东西上。

匕首旁散落的竞然是几片碎玉!依稀可见玉上的小小篆字。流苏一眼认出它就是自己那块“莫失莫忘”的玉佩,想不到燕飞宇就将它带在身上,而且竟然正好挡住了刀锋。连白伶儿也一怔,这玉何等眼熟,难道是自己那块玉佩吗?

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燕飞宇没有受伤,但不免惊怒交加。流苏则叫了一声“白姑娘?!”,语气里充满了惊疑、惶乱、痛心与不敢置信。

然而白伶儿没听见她叫什么,方才那一刀已用尽她全部的心神,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心平如镜、稳若磐石地刺出那一刀,也许正因为如此,此刻的她仿佛虚月兑一般,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冻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伶儿。”

这是他的声音吗?是他在叫自己吗?他没有死,没有受伤,却并不是自己手软的缘故。那就是天意了?这一刀,不能伤人,只能伤己。这一刀割断了所有的牵绊,也击碎了一切留恋。与天相争,纵然一无所获,到了此刻,也总算可以安心地闭目就死吧……

她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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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日的夜晚所发生的一连串的惊心动魄的事,纵使很多年后,流苏仍然记得无比清晰。那娇艳的人,锋利的刀,碎落的玉,最深刻的是那双平静而空洞、疲倦而求死的眼,令看到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并不在乎是否伤人,只一心求死。

然而伤了就是伤了,行刺未遂仍然是行刺。白伶儿暂时被囚禁在自己的居处,严密看守。锦衣侯慕容石紧接着赶到,按例就算不立即处斩,也该被慕容石囚入天牢。

“她果然干了?”慕容石咬牙切齿、悔恨交织,最重要的是自尊心严重受损……身为特务头子,号称消息无孔不入、情报无所不知的他居然会漏掉这么关键的人物,还是等到事情发生后才匆匆赶来亡羊补牢,实在太丢脸了!

当然他的心里也有些不以为然,福祸无门,惟人自招,燕飞宇这算不算是咎由自取?而当事人燕飞宇的反应相对来说,却太平淡了些,他的确视白伶儿为家人,但毕竟刺杀他的不是蔚流苏,即使惊怒也有限,何况他又毫发无损,所以首先在意的,不是白伶儿要杀他,而是她竟是太后的人这个事实。

不愿将白伶儿送进天牢,燕飞宇只是吩咐慕容石去调查清楚,究竟白伶儿是何来历,太后何时起意将她收为棋子。

“没有道理啊!”慕容石跌足长叹,“这几年来太后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绝没有凭空掉下一个白伶儿的道理。已经去世的白思远膝下无后,白伶儿是他幼学恩师之女,这件事因为白家的人早已死光查无可查……”

“我知道。”流苏静静地说。

“你、你知道?”慕容石与燕飞宇同时看向她,“你知道什么?”慕容石睁大眼,吃了一惊。

“我知道白姑娘的来历,也明白她为什么会是太后的人。”她的语气萧索,把十七年前的事实前后贯通起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请白姑娘出来吧,这些话,我要当着她的面讲。”如果在白伶儿进来之前她已经向燕飞宇讲出真相,后来的一切还会发生吗?命运啊,难道永远都是这样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吗?低低地、落寞地,梳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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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燕飞宇、慕容石、白伶儿,蔚流苏。

白伶儿心如死灰,决意求死,无论任何人说任何话,她都不会为之所动,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但蔚流苏却走到她身前向她要那一块自幼佩带从未离身的玉佩,又问她:“白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

一语正中白伶儿心深处的隐痛。自有记忆以来,她便知道自己是太后命人抚养的。而关于亲生父母,那人只说是后宫一名宫女与人私通生下她后畏罪自尽,而太后(当时是皇后)大发善心地留下了她。但无可否认,即使是耻辱,她的心底总是渴望能多知道些父母的事,但一直到现在,她连两人的名姓都不清楚。

“我不知道太后跟你说过些什么,但那一定都是谎言,而且一骗就是十七年……”

白伶儿、燕飞宇、慕容石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白伶儿即使一意求死,此刻也不由被她要说的内容吸引,三人中只有燕飞宇隐约猜出一点儿真相。

“不信的话,请你看一看这两块玉。”蔚流苏那

一块已经被白伶儿的匕首击碎裂成三片,此时已被重新拼好。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慕容忍不住靶叹,白伶儿刺杀燕飞宇,却被蔚流苏的玉挡住,冥冥之中,也许真有天意。

酸枝木的诲棠雕漆几上,并排放了两块玉佩。三人都见多识广,一眼便可看出这两块玉乃是出自同胎同工的蓝玉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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