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过意不去!”她用力推开他,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你救过多少美人,都得一一嫁给你不成?”
“你放心,”他的笑容里有难得的顽皮,“你承认吃醋的话,我就发誓一生只救你一个人。”
“鬼才吃你的醋!”她哼一声,不屑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我回房了!”故意不再正眼看他,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去,刚走得两步便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转眼间又被拽人怀中。
“就算是我吃醋好了!”轻笑之后,他的唇覆盖下来,玉人在怀,人生何求?“这个还给你。”
她的手心一凉,已多了一样硬物。不用看就知道那正是自己视之若性命却屡讨不回的玉佩。虽然惊喜,但免不了有些疑惑,“你……真的要还给我?”本来以为再要不回的,往常一念到此就会无比颓丧。
燕飞宇理所当然地回答:“反正人都是我的,玉给你也无妨。”
她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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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最不该醒的时候,她醒了;最不愿意知道的事,她听丁蚌清清楚楚、一丝不漏。
很稀奇的是,她本以为自己会心痛如绞再一次坠入寒冰地狱般死去,但实际上,她却觉得自己比任何一刻都清醒。心脏的位置传来的不是疼痛,是嘲笑。
不离不弃……白伶儿的眼中,这一刻散发出的寒气,像极冷时的冰棱,见者为之心惊。
第六章
“非得赶在这个时候出京吗?”大清早头一个来拜访王府的不速之客慕容石,面对的就是燕飞宇的一脸不耐烦。
“太后有动作了。”慕容石的表情是难得的正经,“昨晚你们府里的刺客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不用报到刑部去追查,我就敢打包票,幕后的主子一定是宫里的那女人。”
“拖到现在才动,她也算有耐心了。”燕飞宇冷冷一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弄来几个刺客这点儿本事就想做武后?”
慕容石笑得不怀好意,“虽然只是几个刺客,我可听说差点儿就成功了呢!”
“少说废话,东西拿来!”燕飞宇瞪他一眼。事态发展至此,他明白此次出京已是势在必行。
慕容石从怀中取出一个封袋递给他,“都在这里了,三位将军、两名提督、两个藩王,共计七份。”
“果然是一网打尽。”他接过,脸上微微现出迟疑之色,“今日准备,明天动身,就算日夜兼程也要至少一个月,我……”
很少见到燕飞宇脸上会有这种表情,特别是当慕容石知道所为何事的时候。慕容石强忍住笑,一奉正经说:“你是担心府里的流苏……和白姑娘吗?放心,尽可包在小弟身上。若有半丝差错,你尽避来问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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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梳妆之后,因为担心白伶儿的伤势,流苏随便吃了几口早膳,就来到了白伶儿的房中,掀开帘子走到床前,白伶儿仍然沉睡未醒,一边肩膀微露被外。流苏轻轻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手中握着什么,好像是一块玉佩,形状十分眼熟……
流苏的心怦怦乱跳,某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天底下那么多玉,不会这样巧就是那一块吧?况且它的主人应该早就死了,不可能人亡物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像着了魔一样,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去取那块玉,睡着的白伶儿握得并不紧,稍稍用力便抽了出来。那块玉的正面是篆字“小雪”,翻转过来,背面刻着“不离不弃”。
流苏匆忙掏出昨日得回的玉佩,将两块玉并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形状,一模一样的质地、纹理、光泽、雕工……全都显示出这分明是用同一块原石雕刻琢出来的一对玉佩。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眼前的八个字天衣无缝地嵌成一对,另一面就是“小雪初晴”。
她不自觉地双手用力握紧,昨日拿到自己的玉佩时心中充满了甜蜜的感觉,面现在却觉得手里拿的是什么邪物一般。冷汗滑下额角,真的有这样的事吗?物在人亡吗?或者它的主人从来就是她吧……
忍不住去看白伶儿,冷不防地对上一双冷冷的眼。流苏蓦地睁大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另一张脸孔,虽然轮廓不同、五官不似,但眼神却是惊人的神似,同样的一双冷然中蕴含无尽黑暗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后面有着憎恶、愤怒、绝望、伤感……一望之下,仿佛有人从自己前世的坟墓上踏过。
“啊!”听见声音,她才意识到这声压抑过的惨叫是出自自己之口,像被火烧着一般,扔下那块“不离不弃”的玉,猛然站起身,不敢再看白伶儿,扭头就冲了出去。因为走得太急,甚至带翻了一张凳子,发出“砰”的声响。
这一声响令白伶儿完全清醒,方才半梦半醒中察觉有人在旁而睁开眼,一睁眼就看见蔚流苏,她还没反应过来,蔚流苏就像见到鬼一样的冲出了屋子。就算自己受了伤,但样子有那么吓人吗?
哼了一声,看到被子旁自己那一块玉,咦?记得临睡时好像是握在手中的……不想则已,一想则昨日的事一股脑儿涌到眼前,一颗心顿时变得沉重如铅。白伶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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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蜷缩在椅中,凝视着外面灰暗的天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不知多长时间,她的心却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
人与人之间有着奇妙的缘分,她与白伶儿……大概只能称之为孽缘吧!最重要的是:白伶儿到底是不是那个人,那个十七年前就应该早夭亡故的婴孩?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她为什么会有那块玉呢?况且她的相貌……蔚流苏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白伶儿有一种近乎畏惧的熟悉感——她太像母亲莫夫人了!隐约之间,一年轻,一沧桑的两张脸叠在一起,她打心底战栗了一下。人有相似,物有雷同,但世上真有巧合到这个地步的人吗?
那么她一定就是了!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活着!并没有随同故人一起长埋皇陵,而且平安长大再命中注定似的与自己相遇……是老天垂怜,才让自己于此地遇见她,发现她好端端地活着以减轻自己沉重的负罪感吗?毕竟十七年前,她被迫代替自己去赴死,连带连累了周围人悲惨的半生……
现在的自己不是应该狂喜才对吗?为什么一时间万般滋味在心头,喜、忧、感、叹,还有深深的遗憾……遗憾……为什么是在此时与白伶儿相遇呢?哪怕是一年前也好,那样许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一种可以称之为“死局”的棋局里。母亲不会含恨而终,父亲死亦瞑目,还有蔚成霁,他也不会在内心煎熬中拼着一定要杀死自己以慰亡灵……错恨难返!
白伶儿……自己应该叫她一声“妹妹”吧!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如果明白发生过的一切,她能够平静地接受自己这个夺走她的一切甚至人生的“姐姐”吗?自己的良心是终于得到解月兑,还是反而堕落得更深了呢?十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啊?那场阴谋交织的爱恨情仇,过了这么多年,才真正揭出谜底吗?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这一天晚上,流苏做了一夜的噩梦。母亲莫氏的脸在眼前晃动,充满悲伤地看着那一炷香供着的字迹模糊的牌位,下一刻却突然面向自己,神情一转而为憎恨与狰狞,“你早该去死!”深切的恨意令她不由自主后退,却发现自己后面就是退无可退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