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宇大喝一声,转眼间左掌连击,硬是逼退围攻的四人,再反身一掌用力推开流苏,她踉跄地倒向墙角。剑光已至,刻不容缓间,他只来得及侧身避让,剑锋擦身掠过,这蓄势十足的一剑居然让他避开,足见他反应之敏捷。但是,长剑随之像长了眼睛一般灵活回刺,直取他的心脏,这一剑,他再无可避!
还未站稳的蔚流苏回首看见这一幕,“啊!”这一声喊撕心裂肺。电光石火间,白伶儿扑了过去,动作果断迅捷,仿佛她的存在便是为了这一刻。毒蛇般的长剑刹那间穿过她的右肩,几乎同时,燕飞宇左手已拔起墙上的剑并含怒出手。剑光闪过刺客胸前,斜穿而人。
“伶儿!”
“白姑娘!”
门外涌进数人,王府护卫终于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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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穿右肩,失血过多,虽然救治及时总算性命无虞,但一条右臂能否保得住,却要看受伤的筋脉恢复得如何……
流苏待在昏迷的白伶儿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时为她悉心更换额上的湿巾。因为受伤而发起高烧的白伶儿,眉头紧蹙,昏迷中仍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要怎样的勇气,才能让一个人毫不犹豫地以血肉之躯去挡剑?不,那不是勇气!那一刻让她如此义无返顾的,是爱恋,纯粹的爱恋。坐在床前的流苏,所
受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么冷淡的一个女子,心中潜藏的竟是无人能及的深情。她一直都明白白伶儿对燕飞宇的感情,但这一刻她才发现这种爱恋竟然如此炫目,炫目得让她不能直视。
流苏一直以为自己与燕飞宇之间横亘的,是她的过去所引发的无可排解的心结,白伶儿只是一个远远的若隐若现的影子而已,偶一回头,也许会为之有一霎的心惊,但看不到时就忘记了……直到那一剑深深刺穿白伶儿,仿佛也同时刺进她的心和眼时,一直模糊的影子突然间变得清晰无比,竟像是用利刃一刀刀刻出来的,触目惊心,寒彻心骨。
流苏这一刻才发觉,对燕飞宇的爱恋已超过自己的以为。想到失去,会有一种刺骨的疼痛。如果,替他挡那一剑的是自己……她苦笑着摇头。世上的事,没有如果。
想着,流苏走出外厅,燕飞宇料理完事情也刚好走进来,看见她就停了步。“白姑娘已经睡着了,烧也退了些,暂时应该不会有事。”她垂下眼,侧身让开路。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近,在自己身边停住。她没有抬头,定定注视着裙下的青缎粉底鞋面。片刻后,脚步重新响起,走向卧室的挂帘门口,“哗啦”一声,帘子掀起,她抬眼,刚好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后。
燕飞宇从卧房回到花厅,流苏还在方桌前坐着,神色一如平常,但是,身边围绕着的那种气氛却完全不同了。以前即使她在抚琴,他在批文,两人之间也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谐调和默契,往往会令后来者忍不住产生有侵入者的感觉,然而,现在的流苏离他不过数尺,却让他觉得疏离得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如同陌路。他是极聪敏的人,此中原因一想便知。
走近她,伸出手按住她的右肩,指尖刚触及衣裳,她忍不住微微一颤,有意无意躲了一躲,只是没能避过。
燕飞宇微微加重力道,“在想什么?”
“只是担心白姑娘,”她回答,并不回头,“她的肩膀……”
“我看过她的伤,复原机会很大。你不用太担心。”
“真是这样就好了。”她觉得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很别扭。突然发现再也无话可说,屋内弥漫着越来越让人难堪的沉默,流苏想甩开他的手,又怕太着痕迹,于是只好这么僵坐着。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如同皇恩大赦,流苏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正要站起身,却发现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这之前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温和而坚决,“你是你,她是她。”
她一颤,心已乱了,似乎他总能轻易看穿她心中所想,这让她下意识有一种想掩饰自己的冲动。“你说什么啊!”她强笑,“白姑娘忠肝义胆,我却累你受伤。我只是羞愧,羞愧而已!”
“你只要不多心就好。”他并没揭穿她的勉强,“我待伶儿,一如手足。”
语气淡淡地,反而让她心头大震,她回过头,忍不住冲口而出,“可是……这样太无情了吧!白姑娘她……”
她说不下去,燕飞宇倒笑了,但眼中没有笑意、只有一片冷漠,说出来的话,字字锋利如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流苏,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我这句话?”
字字如刀划在她的心尖上。是啊,她这算什么?防患于未然?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知道不是,却说不出口。
燕飞宇等着她的回答,半晌,她低低地说:“白姑娘……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女子……”
燕飞宇松开抓住她肩头的手,顺势拽她起身,把她转向自己。
“流苏,伶儿为救我而受伤,我很感激。但是,我一定要护卫的人,是你。伶儿怎么想,不是我应该管的事。我在乎的,是你怎么样。你需要想的,是我不是她。这些我以为你早该明白的。”
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则是另一回事,但是,看着他炽热坚定的眼神,突然之间,她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深深沉溺进眼前这副怀抱中。有一个即使在性命攸关时仍然坚定一心要保护自己的男人,又是自己喜欢着的男人,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许莫过于此吧!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情澎湃下,忍不住靠向他,将整个人深深埋进他怀中。
相识至今,蔚流苏总是被动的、躲闪的、惊惶的,他虽逼得她承认在意他,却难免总有种“仗势欺人”似的不满足和不踏实,而现在,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抱住他,一时之间,他都怀疑自己弄错了。然而怀中的温香软玉适时提醒了他。惊喜之下,他拥得更紧,用尽一腔柔情。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安心。她总让他想起笼中的鸟儿,一有机会就想振翅飞走、绝不回头,即使强留在身边,也是飘飘荡荡、心思游浮。他们之间有依恋与爱意,却一直缺乏一条将两人牢不可破地联在一起的细线,这根线,叫做信任。而这一刻怀中的她,几乎化做一池春水,温柔缠绵得令他沉溺到仿佛融化其中。二十七岁的人生里,他的心从未如此刻般柔软与饱满,鼻间弥漫着她的馨香,他突然涌起就这么一生一世抱着她的念头。
终于确认厂自己的心情,不动心则已,一旦动心,便是一生倾情。
莫失莫忘,想到她的玉佩上的铭言,然后是什么?莫失莫忘,不离不弃……不离不弃!这个时候,燕飞宇终于想起自己曾经隐约见过另一块玉佩,不离不弃。但他并不在意这个,轻轻抬起她长发下的绝美面庞,重重地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良久。分开的时候,她白玉般的脸上浮起一层红霞,娇喘细细,整个人仿佛散发出一种光华,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妩媚风流。
“你……受的伤怎样?”她终于想起他为她挡剑时所承受的伤,生怕用力之下会进裂开来。
“现在才想到这个不嫌太迟?”他笑道,拥紧她不让她离开,“没关系,我早就说过,英雄救美,美人迟早会以身相许,一来一去大家扯平。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早点嫁给我好了,日后多得是还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