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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凝眸 第25页

作者:辛夷

“若尘,我是很愿意活下去的,但如果上天注定要我死,我也没什么留恋。其实我早就想放开重担,彻底休息了,只是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若尘,生命对于我并无厚馈。”

“那么我呢?我也不值得你留恋吗!”

“哦,是的,幸亏有你,”沈帼眉平静的声音里突然有了种热烈的情绪,“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里给了我几乎不敢梦想的欢乐。记得你带我去集市的那天吗?回来时我真的希望就此死去,因为有了这些记忆,我是虽死无憾了。”

风若尘想不到沈帼眉会对那偶然的一次出游印象如此深刻,也想不到她对爱只有这微薄的要求,她一生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啊!于是种种怜惜、酸楚、爱恋、痛苦齐齐涌到胸口。他猛地低下头堵住了沈帼眉的唇。原来爱到极处,也能衍生出近乎痛楚的情愫。

他恨不能倾尽自己的生命将活力注入沈帼眉的身体,他要她活下去,她必须活下去!现在他再不管什么仇,什么恨,只有怀中的人儿才是他的一切,在爱面前,仇恨、愤怒都如此苍白无力。

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风若尘才结束这个深吻。沈帼眉急促地喘息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笼着一层梦幻般的喜悦。红晕布满她的面颊,代替了原来的苍白,使她看上去突然有了健康的生气。

“等你一好起来,我们就成亲,不管你答不答应!”风若尘在她耳旁霸道地宣布。

“成亲……”沈帼眉叹息般地重复着,眼里流露出热切的目光。突然,她全身痉挛地抖动了一下,红晕霎时转为苍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她猛地咬紧了嘴唇,喉咙中几乎破口而出的申吟被生生压住了。

风若尘知道这是蛇毒在体内发作了,金针刺穴虽然可以暂保住她的性命,却不能抑制这种毒素侵蚀的痛苦,事实上沈帼眉被咬伤后没有当场丧命已经是奇迹了,他至今仍不免有些疑问。风若尘揽紧沈帼眉的身躯,想要增强她的力量,除此之外,他也毫无办法。

“帼眉,你要挺住!”

沈帼眉勉强向风若尘笑了笑,但随即就闭上了眼睛。她全身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淡蓝的血管微凸,风若尘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痛苦是如此来势汹汹,好像雷雨前的乌云,迅速布满了她的全身。沈帼眉拼尽全力咬紧颤抖的嘴唇,以阻止源源不断从喉咙中进出的尖叫和申吟,即使在此刻,她仍骄傲的不肯向痛苦妥胁。

“麻沸散!快!快!”风若尘无法看她这般煎熬,冲着侍候的婢女大吼,要她们赶快取止痛的药来。

“不……要……”沈帼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僵硬的右手突然紧抓了风若尘的衣袖,手指几乎透过衣袖掐人手心,以阻止风若尘的帮助。

“为什么?这样可以使你减轻痛楚啊!”

“这……这是……代……价……”她吃力地挤出几个宇,但还未等风若尘明白过来,她就失去了意识。

※※※※※※※※

昏迷,半昏迷,片刻的清醒,然后又是昏迷……毒素在一寸寸侵蚀沈帼眉的肌体,而时间也同样残酷地流逝。

沈家所有的情报系统全部启动,各处人马如流星般往来不绝,向京城求药的十只信鸽早巳放飞,可是直到此刻,仍无一丝好消息。

沈帼眉又进入了下一个昏迷状态,风若尘小心地为她盖好棉被,轻步走出白衣阁。

从沈帼眉中毒到已经十八个时辰了,每隔三个时辰蛇毒就会发作一次,风若尘实在不能再忍受看着她与剧痛对抗的样子,趁她短暂的间歇,他必须出去透一透气,否则他只怕会先发疯的。

白衣阁紧靠着南园,此时已是初冬,园里花残枝凋,一副萧条气像。风若尘刚踏进园门,就见沈天赐靠着一棵树,神色茫然,待看到他时,马上挺直身形,嘴唇微动,似乎欲言又止。

“她又昏迷过去了,但暂没有性命危险。”风若尘明白他想问什么,主动说了出来。“你……有九焰兰或天香豆蔻的消息吗?”

沈天赐缓慢地摇了摇头,脸部肌肉抽动,突然转身抱住树干,再也压抑不住地啜泣起来。风若尘望着他耸动的肩头,心中不由一动:沈天赐的伤心他并不意外,何碧丽与沈清沈玉的漠不关心,他也不以为异,但平素疼爱沈帼眉的沈德宏居然既不来探望,也不派人来问安,却着实有些奇怪。他一直为沈帼眉拒老父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遗憾,如今看来,问题不止在沈帼眉一人身上而已。但这种念头在他心里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此时他的悲伤与忧虑都太沉重了,重得让他根本无心再去理会这些小枝节。

风若尘走过去,把手放在沈天赐肩上,“天赐少爷,你应当坚强起来,现在沈家的担子全压在你的肩头了,你不能这么软弱。为了你姐姐,为了沈家,擦干眼泪,要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沈天赐转过身,那张酷似沈帼眉的漂亮脸上爬满泪痕,“我不要她死!我不要她死!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救她的,是不是?”

风若尘沉默不语,此刻他真希望能回答一声“是”,但,他不能对沈天赐和自己说谎。

沈天赐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哭了。”

风若尘看着他,那原来仍有几分青涩、调皮、天真的脸突然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冷酷,越来越像他的姐姐了。他用平静却令狮子也要发抖的语气说:“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下毒手害她的人,那时,他们要为今天的事而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烛光摇曳,一切都那么静谧。

自从知道自己药石罔效后,沈帼眉就拒绝再劳师劳力地让人守护,她要求沈家所有的人都一切如常,连四处求药的属下都各归本职。她的命令是如此不容质疑,人们也只好顺从。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风若尘并没有阻止她,但再不肯离开她一步。他似乎也不再焦虑,反而常常挂着笑容。此刻,他正坐在沈帼眉床头,静静凝视着她。

床上的人儿低低地申吟一声,意识再度复苏了。

当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最先跃人眼帘的是一张微笑的脸,还有一双深遂的眼睛,于是她也还报以一个微笑,尽避那微笑挂在她苍白的嘴角是如此楚楚可怜。

“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不。”她轻柔地拒绝。“今天是十五吧?”

“也许。我记不得日子了。”他有些讶异她的问题。

“那今晚有月亮吗?”

风若尘起身走到东窗前,推开窗棂,一轮明月跳跃地闪过来,恰好悬在床头。“不但有,还是满月呢。”他吹熄红烛,回到她身边,轻柔地扶起她,让她舒适地靠在宽阔有力的肩头,又用锦被妥贴地裹住她。“今夕何夕,共此婵娟。”

“想不想听听我讲故事?”沈帼眉突然转开话题,有些孩子气地问。

“好啊。”风若尘实在并没有听故事的心情,却不忍拂沈帼眉之兴,今晚她异乎寻常的清醒,他心里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临死前的奇迹,就像花朵凋零前的艳丽。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有疼她的爹爹,爱她的姆妈,还有许多宠她的家人。她整天快乐得什么烦恼也没有。

“在她三岁那年,突然有一天,爹爹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说这是她的二娘。小女孩很高兴,因为多了疼她的人,但是她姆妈却非常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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